哪吒听得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邓小姐言重了。令尊与令兄之事,我自会去请示我师叔。其实我师叔不是个宵小之徒……呃,虽然他经常用些计策,不过也算是有道之士。他辅佐的武王更是天下难得的明君。有道是‘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小姐与你父兄俱是有德之士,何苦再寄身于纣王这个昏君名下,徒留百世骂名呢?”
邓婵玉听得沉默不语,过了好久之后方才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我父时常将‘忠孝’二字挂在嘴边,如今虽然失手被擒,也不敢有负臣节。”
哪吒一听见这话,不知怎么却想起了自己先前的父亲李靖,也是如此一副愚忠的模样,便哼了一声说道:“那你们便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就想走。
不想邓婵玉一听见他要走,又开始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弄得哪吒只好把刚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又劝了邓婵玉几句。想不到邓婵玉一听见他劝,却哭得越发厉害了,最后哪吒只好学姜望教过他对付女孩子的那招,大吼一声道:“别哭了!”
邓婵玉的哭声果然应声而止。哪吒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细汗说道:“你就是哭到杜鹃泣血,也救不了你爹爹和哥哥。就听我的,早些劝他们归周,我还可帮你们在我师叔面前美言几句。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邓婵玉声调幽幽地说道:“婵玉乃一介女子,此等大事,也只能追随父兄而已。不过李将军既然如此说,那婵玉愿往一试,只求你安排我们父女和兄妹见上一面。”
哪吒点头道:“此事不难。只要你有心劝降你父兄,我自能在我师叔面前替你讨来这个方便。”说罢见邓婵玉无话,便又出了院子往银安殿去。不想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脑后传来一阵风声,立刻惊觉地往旁边一闪,回头却见土行孙手持宾铁棍扑到自己身前去了。哪吒见状不禁大怒道:“你这矮子,为何又暗算我?”
土行孙一听见哪吒叫自己矮子,越发觉得被戳到了痛处,便跳脚大喊道:“邓家小姐是姜丞相亲自许给我的。你这小子好不要脸,也敢偷偷摸摸地跑去勾搭她!”
哪吒听得“呸”了一声,又骂道:“你自己强娶邓小姐不成,却来寻我的晦气,是何道理?你才不要脸!”
土行孙气得哇呀大叫了一声,又举棍来打哪吒。他欺哪吒手里没有兵器,正想捡个现成的便宜时,冷不防棍梢却被人从后面握住了,扭头一看却是黄天化正怒目看着自己。土行孙忙发力拽了一下那根宾铁棍,竟纹风不动,便伸手丢开了那根棍子,自己又往地底下一钻,临走前还不忘扭头说道:“李哪吒,你等着被你家丞相打军棍吧!”说完便钻入地里不见了。
哪吒见土行孙要去姜望面前告状,只气得浑身发抖。黄天化虽然不知事情的起因经过,却从未见哪吒气成这样过,便安慰道:“你听他胡说呢。师叔怎会舍得打你?走,我与你一道去师叔面前说理!”
哪吒兀自铁青着脸,又被黄天化拉着一起来到银安殿,不想一进门就看见土行孙在姜望面前挑拨离间,还说什么“李哪吒对邓家小姐心怀不轨”。哪吒只觉得胸中一阵血气上涌,几步抢上前,劈手揪住土行孙便打。
土行孙想不到哪吒在姜望面前还敢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脸上和身上早挨了哪吒几记重拳,直被打得大叫“师父救命!”
姜望见哪吒如此暴怒,也不禁吓了一跳,连忙从后面拉住他的胳膊,又连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闹成这样?”
哪吒含羞带怒地把今晚与邓婵玉的交谈和土行孙偷袭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踹上土行孙两脚。黄天化也在一旁忙着给哪吒作证。姜望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看看土行孙鼻青脸肿的样子,又觉得他实在是活该,便咳嗽了一声说道:“夜已经深了。你们先回去早些安置,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土行孙从地上蹦了起来说道:“他打了我许多下,难道就这么算了?”
哪吒抢前一步喝道:“你敢再饶舌?我今夜就把你打得连你师父都认不出你来!”
土行孙眼泪汪汪地看了这个他心目中最大的“恶霸”一眼,又看了正在哪吒身后摩拳擦掌的黄天化一眼,只得含恨遁去了。黄天化见姜望似乎有话要单独对哪吒说,也就顺道辞了出去。
姜望揉了揉额角。他今天从白天一直忙活到深夜,纵然有玄明气和女娲炼制的好身体,也觉得有些疲倦了,便在手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又朝哪吒问道:“你怎么对邓婵玉的事情这么热心?不太像你的作风啊。”
哪吒急道:“连你也认为我对她有非分之想吗?”
姜望摆摆手,又笑道:“你在我眼里,还是个未开化的小萝卜头呢。哪里就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了?不过我看流水无情,落花却未必无意。那邓婵玉自幼被她父亲当作掌上明珠,自然心高气傲,想不到今天却对你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来,说不定是真的瞧上你了。不如……”
哪吒连忙问道:“不如什么?”姜望打量了他两眼,笑道:“不如我就替你定下了这门亲事。等你成了邓家的女婿,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自然好说话。”
哪吒听得脸色大变道:“你这是真心话?”
姜望见哪吒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知道自己玩笑开得过火了,连忙放缓了语气说道:“哪儿能啊?我岂能这样就把你卖掉了?”
哪吒听得脸色稍缓。不想姜望又笑嘻嘻地说道:“要卖也得卖一个更好的价钱才行!”
“师叔!”哪吒作势就要朝姜望扑来,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轻松了很多。
两个人绕着银安殿跑了几个圈以后,姜望却“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哪吒被他吓了一跳,急忙走上去看他时,才发觉他居然已经睡着了。哪吒哭笑不得地把姜望背在背上,又跨出殿门送他回房安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