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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再论家事(已修)

探春进了屋子,先不忙坐下,且先笑道,“林姐姐,我听琏二嫂子说,从姑苏回来,老太太便要你和宝哥哥订亲呢,看来我要改口叫你嫂子了!”

黛玉愣了一下,指着她说,“好个三丫头,我才家来,你不说几句好话儿,就只这样编排我罢,哦,我知道了,你如今也大了,必定是也想嫁人了,只不好说,拿我绕弯儿罢!”

众丫鬟都在,探春被黛玉说的有些脸红,道,“林姐姐的嘴还是一样,再不饶人的。”

众人笑过,黛玉却收住笑容,命令丫鬟们都下去,正色对探春说,“三妹妹,以后千万莫这样说,知道的,只当是姐妹间的玩笑话,不知道的,说到外面去,还以为堂堂荣国府没有规矩。你难道忘了?你已经有了嫂子。”

探春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宝钗,不由嘴角上扬,竟有些不以为然,说,“:林姐姐怕什么?她怎样来的,自然怎样回去!“

黛玉不愿再提这个话题,笑着拉着探春赔礼,“好妹妹,你是注定命中得贵婿的,不敢

得罪,快请上座罢。”

一面又让紫鹃等进来,不用吩咐,她已从箱子里拿出送给探春的东西,不过是一盒珍珠粉,一瓶子花露罢了,又另给了侍书一盒石榴胭脂。

黛玉笑着说道,“三妹妹,这些东西虽是平常,用着却不一样,比咱们日常买的,好了几倍呢。”

探春含笑收下,又七扯八扯,只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一盘棋未下完,黛玉叫过紫鹃,说,“你同春纤两个,拿了东西,挨个去送罢。”探春插言,对侍书说,“你也跟着去罢。”

她们几个巴不得一声,也是想到处逛逛和素日好的聊一场子,说些外面的见闻,趁机正好。她细细嘱咐各人送何物。

众人走后,黛玉命外面的小丫头子关上门,瞩无事不得进来。

探春先道,“林姐姐,你可是回来了,家里的事儿多得狠。你给我的那个帐本,我并没有拿出来给老太太看呢。你和宝哥哥这些天在外头,老太太没有一天不担忧的,捎信的人说哥哥病了,把她急得什么似的,差点儿病倒了。我怕再看到这笔糊涂帐,老太太会真病了呢。如今你来了,我少不得要问问姐姐,咱们这帐本,倒底是怎么着?”

黛玉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三妹妹,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都有什么事?”

探春想了一阵,说,“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这些琐碎恼人呢,如今李婶子又病得重了,两个妹妹不太中用,又有好些外头给她们说亲的,大嫂子几乎天天过去,自家的事儿倒顾不上了,太太也常去姨太太那里,一大堆的事儿都给了我,只平儿有时过来帮着些。”

黛玉轻轻拈起一个棋子,说,“论理儿,这事儿早该给老太太说,只现在宝玉的病还未全好,家里也没个章程,时机不对,再等等看吧。妹妹的意思呢?”

探春犹犹豫豫,沉思了半晌方说,“姐姐说的也对,只是怕最后不顶用了呢。”

此话大有深意,她笑道,“三妹妹,我知道你是姐妹里最要强的,也最有心计的。难道没想过就凭了咱们,再怎么着,也是没理论的。”

探春听了也赞同,叹道,“他们在外头胡闹,都太不像了!这些日子我也听闻了些,只没法儿插手。”

一盘棋下完,紫鹃她们都笑嘻嘻的回来了,忽然宝玉又走过来,说是老太太已经打发人来催了,叫去前面吃饭,让三姑娘四姑娘也去。

黛玉赶紧打发小梅去叫惜春。不一会儿,惜春本带着丫头来了,进门就说,“林姐姐,你刚才打发人送的画笔,真是好用的狠,谢谢了。”宝玉见她夸,忍不住说,“这是我的主意呢,当时我跟你林姐姐说,四妹妹必然喜欢的。”

惜春又要行礼谢宝玉一遍,黛玉阻拦了,指着宝玉道,“你不过一点子的主意,却来讨谢了,四妹妹不用谢他!”说笑了一阵,方才结伴到前面去。

原来今天贾母见宝黛二人平安归来,心下着实欣慰,早命厨房备下两桌酒席,又请了荣国府诸女眷前来陪坐,倒也热热闹闹。

席间凤姐笑道,“宝兄弟的生日没在家里过,今儿就算补过一个罢。”说完了挨个倒酒,先是老太太,刑王夫人,接着便给宝玉倒了一杯,说,“宝兄弟,快喝了罢,权当你的寿酒。”

众人都笑了,贾母放下手里的茶盅子,笑说,“这凤丫头最是伶俐,别真是吃了猴儿尿了罢。”

凤姐不笑,也不理众人,高声叫平儿,平儿匆忙从外面抱了个礼盒进来了,因命打开,原来里面是个白玉笔洗,荷叶花式,雕功不俗,玉质温润宜人,甚是精致。凤姐一面又说,“这是前些日子你哥哥在外头得的。我记得有次去宝兄弟的书房,就只桌子上的珐琅笔洗不对,虽不是什么稀罕物,给了你正合适。”

宝玉谢过,命袭人好好收着,说,“我出去这些日子,让大家记挂担忧了,我先敬大家一杯罢。”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过平常家宴,诸如此类,不一一赘述。

如今且说第二日上午,黛玉和探春两个在在议事厅里坐了半日,方打发回事儿的媳妇们走,又等了一阵,已近午时,料定不能在有人了,正要起身回去,一个婆子匆匆进来了,仔细一看,原来是王善保家的。

她和探春都有些厌恶她,皆没有先言语,那婆子只得先陪着笑脸,给她们问了好,说,“我来不为别的,是我那不肖的儿子,如今也二十多岁了,前些日子就定了亲了,就是咱们这里出去的碧痕。明儿就是正日子了,我这忙的,头发昏了,忘了早来告诉姑娘了。”

原来是想要贺礼例银,黛玉连忙翻看帐本,找了半日,没有找到,正欲叫了外面的小丫头子去请吴新登家的来,探春抢着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她连忙拿起案上的毛笔准备登记,探春又说道,“姐姐,就给他六两银子罢,再写明了,以后凡是外头的,没有这一项银子了。”

王善保家的听说只有六两银子,有些嫌少,低着头,嘟嘟囔囊的说,“外头都说咱们府上是大家,规矩不同,结亲原是喜事,知道的,是我们原没有脸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这样行事惯了呢。”

黛玉听了有些生气,问道,“原来是赏多少?”

王善保家的以为能松动些,忙不迭的说,“也有二十两的,也有十五两的。”

探春未笑,只问,“都是谁?”

王善保家的答道,“赖家是赏了二十两,钱家是赏了十五两。”

黛玉心里顿时觉得这婆子蠢得有些可笑,她不过是刑夫人的老陪房,现也不管什么具体事儿,倒要和这些大管家攀比攀比,真真是眼里再没有别的,只有钱了。

未等黛玉斥她,探春便冷笑一声,怒道,“果真是我糊涂了,连一等奴才和三等奴才都分不清了,也罢了,林姐姐,你记上罢,就从今儿起,这一项银子我倒要全给裁掉。”

王善保家的有些失望,没想到一文没捞着,因以前的教训,也不敢再说别的,只得一面走,一面小声自语,“我到底是跟着大太太来的,如今也没有什么脸面子了......”

侍书在旁,笑着抢白她道,“大娘也忒多事儿了,不过几两银子,就是此刻回了大太太,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原是你想多了,说错了规矩的。快离了这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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