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秦军最为松懈的时刻,张辉对埋伏在营地四周的斥候两发出了进攻命令——五声蟋蟀叫,三长二短。接到信息的侦察兵们立即除去了身上的伪装物,悄无声息地跃入了黑暗的夜色当中。他们不但将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在了夜行衣当中,而且还用木炭涂黑了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锋利的匕首当然也做了同样的处理。这些深得张辉与赵三真传的战士,已经将自己完全地融入了夜空当中。
仓促搭就的营地没有像样的障碍物,也没有宽阔壕沟,仅仅是设置了一些散乱的鹿砦与拒马,以及一道低矮的木栅栏,甚至没有让斥候们动用特种装备中的飞爪。黑色的勇士奔驰在黑色的夜中,黑色的利刃划过柔软的咽喉,睡眼惺忪的氐秦游哨被一个个地夺去生命,破裂的气管甚至发不出一丝悲鸣。这座能够容纳六百名士兵的临时军营里,很快就见不到一个警戒力量了。
“姚畅队,陈己队去马房,李封队,王陆队去士兵营帐,其余人跟我去幢主营帐!”
谢宝迅速地用手语发出了命令。略阳氐士兵们的劫难,终于开始了。
潜入士兵营帐的,全部都是曾经有过战斗经验的老兵。他们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见惯了生命的消逝,在割开略阳氐士兵的喉管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捂住口鼻,出刀,捂住口鼻,出刀,咦?这名氐兵在趴着睡?那就直接用刀尖刺入对方的后颈……
机械地执行任务的老兵们,恍惚间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大型的屠宰场——不,即使是屠宰场也绝对不会这么安静。这里没有隆隆作响的战鼓,更没有战马的嘶鸣与士兵们高亢的战吼,但这里仍然是一个战场,一个令生命不断消逝的战场。与往常不同的是,这种消逝到目前为止仍然是单方面的。
“姚畅到底在干什么……”
李封队队长——或者说斥候两二伍伍长李封的心中出现了稍许担心。负责马房的姚畅等人全部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虽然他们接受了和老兵一样的训练,但初阵毕竟是初阵,他们真的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吗?
噗——
不详的入肉声与左手大拇指上的剧痛,突然间打消了李封的这些担心。已经被鲜血搞的粘稠不堪的右手没有完全控制好木质的刀柄,那把刚刚割断氐秦士兵喉管的匕首似乎并没有得到满足,上滑的刀锋直接切进了李封的左手大拇指,当场便削掉了一块不小的肉快。
“继续作战!”
李封咬牙按住了伤口,对九名仍在专心工作的部下打出了手语。不过,这名老兵伍长并没有就此停下休息,虽然他已经无法再继续进行杀戮,但是他仍然可以从容不迫地布置纵火点,并且在听到姚畅队的信号后立刻将之点燃。
同时刻。秦军马房
“敌兵十二,全部半清醒!”
负责探察的斥候新兵,用手语悄悄地向战友们传达了敌情。踌躇满志的他们本以为能够瞬间完成任务,但是看守马匹的秦兵却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虽然这些马夫一直都在打盹,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完全睡着,如果姚畅队与陈己队想要潜入马房就势必要从他们面前经过,但这样做的话就肯定会被马夫们发觉。
“用吹箭!”
羌族伍长姚畅果断地比出了手语。吹箭这种武器是张辉引入斥候两的,金城郡兵们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这种武器,即使是曾经游荡数州的赵三,也只是偶尔听说过这种武器的传闻。然而,这种西南夷人的武器,现在却决定了斥候两新兵的奇袭成败。
“吸气……射击!”
新兵们默念着张辉教授的射击口诀,一鼓作气地向秦军射出了全部的21枚毒针。这些细长的小东西上涂了双倍于致死剂量的狼毒——砒霜混合物,只要能够刺入敌兵的皮肤,就可以在瞬间把对手送入西天。然而,因为敌我双方的距离已经超过了5米的最大有效射程,这次射击仅仅出现了11发命中弹,使得最靠里的那名秦军马夫毫发无伤。
有人袭营了——
秦军马夫惊讶地张开了大嘴,但是却没有机会向同伴发出警告了。一把刃部涂黑的匕首瞬间便没入了他的口腔,不费吹灰之力地切断了脑干。至此,全部的12名秦军马夫均被消灭。
“……”
陈己难以置信地忘向了自己的手掌。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居然能够投出那么准的飞刀,要知道,他仅仅是在业余时间练了两个月而已。
“干得不错!”
姚畅佩服地伸出了大拇指,不过,他对战友的称赞也就仅止于此了。在一座座临时马栏当中一共有一千二百多匹河套战马,它们或是安静地休息,或是津津有味地吃着槽中的干草,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没有一匹呼呼大睡,根本不可能像那些秦兵一样乖乖地让郡兵们割喉咙。
不过,斥候两的新兵们也没打算割破这些战马的喉咙。他们为这些膘肥体壮的坐骑准备了上好的菜油,再加上马房当中随处可见的干草料与毡门外雄雄燃烧的火把……纵火的一切条件都已经具备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
怪异的蟋蟀叫声突然在氐秦军营当中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营帐连同那间巨大的马房纷纷燃起了大火,一千两百多匹战马更是各个皮毛带火,嘶鸣着在营中横冲直撞了起来。凄厉的惨叫声霎时间此起彼伏,氐秦军营混乱得简直就好像炸了锅一般。
惊慌的兵卒赤身裸体地逃出营帐,徒劳地向遇到的每一个人大声问话,想要理清这混乱的一切,但是奔驰的惊马却随即将之踩倒,令他在内脏碎裂的痛苦呻吟中慢慢死去;什长和队长们勉强地躲过了马蹄,但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军令的第一个字,就被早已撤到帐外的斥候们捅穿了心脏,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气绝身亡。营帐被大火完全吞噬,身边的同伴们早在起床前就已经神秘横死,平常信赖的长官们又被莫名其妙地一一暗杀……六百名骄横的略阳氐轻骑现在简直变成了一窝无头苍蝇,他们狂叫着,奔跑着,互相践踏着,或是被疯狂的战马踏在蹄下,筋断骨折地瞬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