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无需拘礼,随便坐”,驸马将一诺摁在椅子上,自己紧挨着她坐下,“你有所不知,王妈妈平日里对我照顾有加,我都记挂在心里,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如今可好了,你来了,我定是要把这满腔报恩的热情全全倾注在若言身上了”,他一只手拉过一诺的手,另一只手温柔地在她手心里挠了一下。
一诺像触电似得将手抽了回来,察觉到驸马脸上的诧异后,忙佯装有些不悦地说:“驸马爷说的是甚好听,做起来却未见得。”
“若言这话说得让我好生心寒,你若道不出个原委来”,说着就伸手揽住一诺的腰,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今夜定不能轻饶了你!”
一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边说边四处走动,“听说驸马爷特意藏了一位画师在这儿,专门儿给云萝姐姐作画,不知那画师现在何处。我进来这许久的功夫,也未曾见到。莫不是驸马爷觉得我姿容俗艳,有意要将我和云萝若言分个高低贵贱吧?”
一诺撩起珠帘进入内室,环顾四周,唯一能藏人的红木床榻又低矮得很,不像是能藏得下人的。
她失望转身,正撞上紧跟其后的驸马,驸马张开双臂娇宠地将她环抱住,疼爱地捏捏她的脸颊,“也幸亏是本爵爷懂得怜香惜玉,尚能吞咽得了你这浑身的醋酸味儿,若换作他人,被你这么逼迫着,恐早生了不耐烦。”
一诺就着他的话把儿,佯装不满地说:“驸马爷若对我生了不耐烦,断然回绝就是了。我定不会再厚着脸皮逼迫您!”借着传递出的情绪,顺势将他往后一推,再次从他怀中挣脱。
驸马也不恼,继续陪着笑脸,“你才来几日,对这画师的事知之甚少,我怎会怪你。怕是你那帮姐姐妹妹们只对你说了只言片语,并未透漏这其中的利害。”
驸马悄悄地从身后取出一枝金子做的玫瑰花,殷勤地递上。一诺低眉瞥了一眼,不为所动。
驸马强塞到她手里,“你这丫头倒是犟得很,等着,我这就唤大妈妈给你寻来。”临走时,低声嘟囔着:“敢情今日撞上桃花劫了,不恋财,倒净像是来戳我痛处的。”
听到驸马带着人进来时,一诺匆匆从内室走出,准备假装与苏辰来个偶遇。可未料到当她走到客间时,只看到驸马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心中的怒火莫名沸起。
王妈妈说牧童晚些时候出门了,他极有可能是去会一位朋友了,只是他来玉楼那么些日子,还从未向任何人说过那位朋友的住处,所以寻他是肯定寻不到的。
驸马被一诺逼迫得紧,为了讨美人欢心,他只得随便拉了个画师来充数。还特意嘱咐画师从偏门直接进到隔间里,在里面好生待着,只管作画,不准出声,就算内室里的人打起来了,也不能走出去。所以一诺循声出去时,才没看到画师。
说起这个隔间就足以看出这驸马在男欢女爱上花了多少心思——为了让画师将那些颠鸾倒凤的场面画得更加生动逼真,特意嘱咐老鸨在走廊尽头围了走道硬隔出这个隔间,再在内室的墙上打出个门洞,与隔间连通,这样画师就可以观摩现场,即兴作画了。
但是虽说驸马出身比不得郡主显赫,好歹也出自一品侯府,十几年的教养也不是白受的,羞耻心还是有的。所以他要求画师在作画前,需得在隔间与内室之间挂上一帘纱帐,这样画师和内室里的人相望起来视线都是朦朦胧胧的,并不十分清楚。
驸马将画师藏好后,以为一切妥当了,不料一进门就看到一诺像是在胸中压了熊熊烈火似得黑着脸,忙搓着她的肩膀,哄骗道:“画师已经在隔间里候着了”,说完不忘领着她去欣赏他的得意之作,并详细解读他在设计这个隔间时脑中乍现的美妙的灵感火花。
“笙箫牧童当时所作的那本……嗯……在开封府中……名噪一时的……图册,就是在这个隔间里画出来的?如此说来,这还是个圣地哪。”一诺说着就伸手过去要撩开纱帐看一看,说到底她还是不信苏辰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会耐得住性子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
驸马为怕露馅,佯装跌倒不偏不倚地斜靠在门洞上,用身体压紧纱帐的一侧,又伸出手死死地按紧纱帐的另一侧,嬉皮笑脸地对一诺说:“我已然按照你的心愿寻了画师,不知若言是否也愿意稍稍顾及下本爵爷的感受,遂了我的心愿呢?”
一诺从他刻意的举动已经猜测出他口中的画师并非苏辰,微颔首,主动伸手牵着驸马向床榻走去。她走在前,驸马尾随其后,趁他不防备快速地扫了一下屋内的布置和窗子的位置。
在她还在仔细地寻找出路时,已经心猿意马的驸马突然躺卧在床上,用力将她向后拖拽。一诺一时惊慌,贸贸然出了手,可不敌他力道深厚,受了他的钳制,被拖入他怀中。
“这么一试,才恍然姑娘果非凡品。不知是寻仇,还是为财?”一诺还未回话,他突然将手指敷在她唇上,“算了,本爵爷觉得你甚有趣,方才的话权当我没问,免得你为了向主子尽忠咬舌自尽或吞了毒药,白白送了性命。”言罢露出邪魅的笑容,翻身将一诺钳制在身下,探身就要索吻。
忽然,内室漆黑一片,一诺趁驸马尚未适应明暗变化,猜想他近日被郡主逼迫得草木皆兵,若屋内稍有动静必然会以为有同伙来接应,遂摘下耳坠用指力掷破远处瓷瓶,扰乱他的注意。
驸马果如她所料,大喝一声便放下手中的一诺,翻身追了几步。待眼睛适应了明暗,眼前景物明晰了后,才惊觉上了当,再回身寻时,一诺早已破窗而出。
他扒在窗户上却也不追,低头望着一诺急速下落,枯叶被她搅动如遇龙卷风般盘旋上扬,他啪的一声关上窗,“有缘再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