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汪直的时候我也不多客套,直截了当的开口:“五峰先生,实不相瞒,我如今财源有些枯竭。”
“哦?难道送给大人的那三十万两都已经花完了?”称呼我为大人,那是在提醒虽然那笔巨款是他心甘情愿送予的,但是如果真的如此泛滥的使用那以后就是以公对公没有丝毫情谊可言了。
“五峰先生说笑了,戚某本人不贪财货,更不会如此滥用那笔银两。只是恪于朝廷核销严格,实在很难将那笔银子纳为本军之用。”
“那么元敬此次来找老夫究竟是何意?”这头老狐狸,听到我一番表白后立刻就亲热的改而称呼我的字了,好像刚才冷冷的叫大人的不是他一样。
“我想入股参与五峰先生的买卖!”与其互相猜哑谜不如单刀直入。
“嗯?”看似一个微闭双目将养精神的老人的的汪直陡然张开了双目,炯炯的盯视着我。
其实我想要做的很简单,剩余的那些募捐银堆在府库里只有坐吃山空的份,不如拿来投资到汪直的生意中去。
海外贸易可以带来多大的利润我很清楚。固然市舶司重开后每笔交易都会被课以重税,但是一来海禁解除后交易规模上的限制得到了很大缓解,二来我可不信任那些市舶司官员的操守。他们会老老实实、不贪不占的将规定执行到底吗?
当然仅此可能仍然不足够维持这样一支装备精良部队以及未来计划中招募新兵的开销。这其中最最关键的好处还是从此可以用利润的名义将汪直送来的银两送入府库之中。
没错,说白了,就是洗钱。不过我洗钱的目的却不是中饱私囊反倒是拿去补贴了国库。简直该称为“反”洗钱才对。
如果目前剩余的那些银子是官方拨发的军饷,那么自然,别说是我,即使贪胆包天如赵文华等辈也是不敢这样公然把它们投入到商业贸易中去。
明朝时候可没有国有资产投资公司一说。秉承着官不与民争利的原则,除了食盐、茶马等施行国家垄断经营外,是绝对禁止将户部掌控体系内的银两拿去做生意的。犯者即死,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不过我眼下掌握的这几万两银子却实际是难以界定的灰色财产。它的确只能用于军队却又并非来源于国库,它的使用均须经过官方核销却又并不纳入户部结算体系。
正是这种灰色效应让我敢于触摸底线,投资生财。反正赚的是外汇,也基本不存在与民争利的问题。汪直反应这样强烈倒是在情理之中,毕竟这种事情还没有先例。
汪直盯了半晌,看不出我表情有任何的异常,最终才吐了一口气:“多少?”这是几乎表示同意了,接纳实际军饷入股他也是要担些风险的。
“十万!”其实我真正剩下来的只有不到五万两了,否则也不会这么急于来洽谈入股经商的事情,不过反正汪直送的那三十万两几乎就没怎么用,还不如也拿来投资。
说起来似乎有些不厚道,拿了分给我的“干红”又重新入股要来分红。不过我算准了汪直即使知道这一切也依然会容忍不发。既然如此,说不得多少就占些便宜了。
不过官库里的实际余银,在多周转几次后,账面上肯定会变成十万两甚至更多的。既有实际利润又将会掺入汪直赠银,只要不是太离谱,编造出多大的投资回报率纯粹操之我一心而已。
果然听到十万这个数字后汪直并没有特别表现出什么,这个海上巨商一年商业往来资金近于千万,区区十万两银子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它们如果是利润当然是很可观的数字,但作为投资成本,在明季商业帝国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真正涉及到商业部分,谈判进行的反而很快。我只要求这笔钱被投入到周转最快,回收现金最迅速的领域,其他都无所谓。
汪直不是一般的小商贩,他自己很清楚该按一个什么样的利润水平给予回报。也完全无需担心这笔钱被私吞,既然可以连张收条都不要的送出三十万两雪花银,自然不会在乎这十万银子。
更何况在名义上它们还是戚家军暂时用不上的军饷,如果吞没下去,一直虎视眈眈的胡宗宪与徐文长就再也不用苦心寻找投汪直入狱的借口了。
愉快的走出汪直在杭州新买下的豪宅,我这才去了总督府。倒不是之前的商业谈判一定更重要,只是按例需要先预约请见才能被安排与总督会面罢了。当然其实如果我想,直接去见胡宗宪也是很轻易的事,懒得这样做罢了。
这次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就是当面叙述了一下最近几次小规模歼灭战的情况。最主要的还是探询一下胡宗宪对于继续在本地招募新兵的口风。我是不介意多辛苦一些多受累一些的,只有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才真正能让人放心。在未来可能的高层争权夺利中也才可以发挥更大作用。
不出我所料,胡宗宪对继续是否允许我招募新兵显得吞吞吐吐。一番旁敲侧击的谈话加上和徐文长一直保持着的联系让我非常了解他的顾虑所在,干脆主动提出:“胡大人,此次招募新丁,在本份军饷之外我再不向地方士绅募集一钱银子!”
编练新军俨然已成了某些人眼中发地方财的捷径,胡宗宪也是看到了这其中的巨大危险,同时还存着一份爱民护民的良心,已经否决了不少将领的呈请了。
我私下猜测还有个原因是向民间募捐是要有总督手令的,出于爱惜羽毛考虑他也不敢让那些黑眼珠里只有白银子的官儿们练新兵。
虽然我是这制度的首创者,但现在情形已经不一样,如果批准了我的要求那么胡宗宪再拒绝其他将军就很难服众了。不过如果承诺此次并不募一钱银子那又不一样了。
“那么你的新军装备从何而来?”胡宗宪对我训练装备军队的支出之大也是略知一二的。
“大人不必担心,我已去找过汪直,愿以现余募银投入海外贸易。其利丰厚,足敷使用。”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和盘托出,以胡宗宪和徐渭在汪直身边布下的耳目终归会知道这件事的。
胡宗宪默然片刻,又和侧立于旁的徐文长目光交流半晌方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此事再议。”
那就是还有商量余地了。现在练兵已俨然成了香饽饽我也没指望一次就能定下来。只是看徐文长投来的眼神,似乎颇以我孜孜求利为不满。有空还得和这个儒家才子交流交流才好。
参与汪直的生意还只是解决危机的办法之一,除此而外我以前做的一个东西也该派些更大的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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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