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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古道扬鞭催骏马荒村偶遇夜归人

骆珈与冯焕沿沔水一路北上,约半月有余便抵达了汉中郡。冯焕此番北上,早便与姑母商量要顺道祭扫父母的坟墓。骆珈此时方知,昭君的母亲冯留芳原是汉宣帝时的一代名将冯唐之女,冯家原是汉中的旺族。那冯焕便是冯唐之孙,怪不得如此年少便兵书战策了然于胸,马上步下功夫了得,原来是名将之后。算来自己也是这位老将军的外孙女,祭拜一番,理所应当。

这汉中郡的治所在是西城县,冯家老宅便在县城正阳街的东首,三进的院落,虽然旧了些却不见破败之象。原来自冯焕十岁那年被姑母接走,这老宅便留一对老仆康俭夫妻看守,这康俭原是冯焕父亲的书僮,其妻李氏原是冯焕母亲的丫头,故此,康俭夫妻对冯家是忠心不二,自少爷离开后的十多年来,一直将老宅打理得干干净净,乡下几十亩田地的租税的收支帐目记得清清楚楚,就等着将来有一天冯焕衣锦荣归,重振家声。

今番见了逸飞少爷,老夫妻自是欢喜不尽。李氏见表小姐与少爷同来,昭君又是如此婷婷玉立,更是眉开眼笑,晚饭过后,不待昭君发问,便将冯焕小时候的事情不厌其烦的一一讲来。骆珈心想,这李妈与绿翘倒是有得一拼,想着不由看了绿翘一眼,不料这丫头正鼓唇瞪眼的看着自己,原来她也有嫌人话多的时候。

第二日,骆珈与冯焕收拾了祭品去西郊祭拜。康俭的儿子康义在前面带路,绿翘与冯焕的书僮棋儿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面走一面拌嘴。

绿翘:“喂,表少爷家的那个李妈话怎么那么多呀!”

棋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道:“我的绿翘姐姐,你还嫌别人话多?”

“怎么?不行吗?”

“行、行、行,真是老鸹落到猪身上……”

“谁?你说谁是老鸹、谁是猪?臭棋儿——”

说话间已到了冯家祖茔。康义把祭品一一摆好,冯焕与骆珈各上了三柱香,冯焕从十岁便失去父母,虽有姑母待入亲生,毕竟是寄人篱下,自已时时刻刻拿着身份,何偿有一次撒娇任性,恣意妄为?人人都说冯家少爷潇洒不羁,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压抑着青春的渴望、少年的情怀!他爱表妹昭君,却只能象一只警惕的猎犬时刻守护着她,看她与毛家少爷青梅竹马的长大,两小无猜的嬉戏,他的心里酸酸的。多少次他想牵她的手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喜欢她,却又怕因此失去了这宝贵的兄妹之情。念及此处,不禁潸然泪下。骆珈见了,道他因思念父母而伤心,便拿出手帕来替他擦了泪,说道:“表哥,不要伤心了,你现在文武双全,又这样聪明俊秀,舅父舅母泉下有知,不知有多么欢喜呢!”

“是啊,他们一定会喜欢的。昭君,那——你喜欢吗?”

喜欢,自己当然喜欢。自成为昭君以来,骆珈无时不感受到他默默的关怀,那一天他在门口教训绿翘的样子她喜欢,那一天在香溪边他审视的目光她也喜欢,这些日子相伴而行,他的老于世故,她更喜欢。这样一个少年曾是她身在现代之时的青chun梦想!

可现在,自己是王昭君,将来注定要远嫁塞外的。何况自己还要去寻找李克,寻找转换器。虽说自己打定主意要充分享受这一世的生活,可是自己却不想伤害任何人。按史籍记载,再过两年,建昭二年,也就是公元前37年,昭君就要入宫,竟宁元年,也就是公元前33年,昭君便要远嫁。如果自己接受了他的爱意,那两年之后,他怎么办?史籍记载中,没有这个冯逸飞,他的命运如何她不知,她只希望这奔向凉州的马蹄慢一些,让她与这个英俊少年能多一些时日并辔而行。

看她微微发愣的样子,冯焕赶紧道:“昭君,你——”

骆珈牵起他的手,“表哥,我当然喜欢你,你是我的好哥哥嘛。”

说着,对着坟墓又拜了两拜道:“舅父、舅母,我和表哥还要随父亲去上任,就此别过了。等我们回南郡的时候,一定会再来看望你们。”

再回南郡?那是什么时候?身边是否还会有这个潇洒少年郎?

回到冯家老宅,用罢午饭,二人便要启程。康俭和李氏再三挽留,冯焕说:“康伯,姑父、姑母待我恩重如山,如今姑父一人远赴凉州,虽是为官却居无定所,我与昭君妹妹要尽快赶去,也好照看老人家的饮食起居。”

康俭挽留不住,便让儿子康义随少爷一路前往,一来路上多个照应,二来如若有事,也好跑腿传信儿。冯焕无法推辞,便又加一匹快马,五人五骑,一同奔凉州而去。

离开南郡之时,骆珈和绿翘原来是坐车的,可骆珈嫌坐车憋闷,不能欣赏风景,速度又慢,于是跟冯焕商量,用一马一车跟人换了两匹马,与绿翘一人一骑。绿翘不会骑马,骆珈便说:“这有什么不会的,马缰放松,上体前倾,双脚入蹬,双脚靠紧就成了。”这套口诀,还是当初去马场学骑马时教练教的,听得冯焕瞪大了双眼道:“昭君,你这是哪儿学来的?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爱骑马啊!”骆珈道:“你没见的事儿多着呢!这么远的路坐车去,那车还不颠散了架儿,就算它不散架儿,我也要憋晕了。”冯焕看了看她,说道:“昭君妹妹,你与从前大不相同啊!”骆珈道:“是啊!从前在家,人人知我是王家大小姐,我怎么也得装个小姐的样子吧?如今在外,无人知道我是谁,所以我啊——驾——”

冯焕望着那嫩绿色的背影,不禁想到:从什么时候起,昭君妹妹不一样了呢?咳,管他从什么时候起,总之,这个昭君妹妹更让他倾心,让他更有知音的感觉。怪道昭君没再见那个弱不禁风的长生少爷,原来是昭君变了啊!念及此处,他轻轻地一夹马腹,坐下马便撒开四蹄,箭一般地跟了上去……

此时的汉朝正是宣帝中兴以后的太平盛世。当今皇帝刘奭好儒,以仁孝治天下,真个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骆珈原想此来凉州,一路所经正是繁华的中西商路,怎么地也得碰到个把土匪,让她见识见识冯焕的武艺,谁知一路行来,竟是太平无事,那天在酒馆里吃饭多付了两个铜钱,掌柜的还追出来非还给他们不可。骆珈不由感慨“道德的教化作用可真大呀!”弄得冯焕又发了一回愣——从什么时候起,有自己看不懂的人了呢?他哪里知道,身边的这位少女是在三千年后的现代教育下长大的,讲究的是率真自然,最不会的是装腔作势,在王家装了三十几天的大小姐,一旦走出家门,身边又是这个以潇洒不羁而闻名的表哥相伴,那真如鱼儿脱却金钩去,摇摇摆摆任自游。

是啊,“无人知道我是谁”,其实,谁又真正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来做什么?完了又到哪里去?既然谁也不知,那又何必再问。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与谁同行就足够了,得到了想要的,找到了相伴的,就该笑语欢歌的一路走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离开南郡之时,正是金秋时节,天高水清,山分五色,地染金黄,到处是成熟的景象。一路北上,天气越来越冷,及至来到张掖郡境内,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

骆珈从前在书上看过描写边地风雪的句子,什么“燕山雪花大如席”,什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如今亲眼所见,才知“狂风暴雪”是什么意思,刚刚还是漫天飞舞,飘飘摇摇的雪花一瞬间便在北风的帮助下搅成了一团团,一阵阵的劈面打来,那看似软绵绵的雪打在脸上竟是刀割一般的疼痛。尽管他们五个人都穿了棉衣,可是马却不肯举步,马蹄在雪地上打滑,马的眼睛也被风雪迷住了,认不清前途。路上的行人商旅大多与他们一样的情形,风雪塞途,不知如何似好。正踌躇间,只听有人大声喊道:“各位客官,前行三里便有村庄,小的萧三儿,是悦来老店的小二儿。我们掌柜的见风狂雪大,特让我来迎接各位。”

那商旅中有识得萧三儿的便跟上他去了,骆珈一行仗着有冯焕的一身武艺也跟着去了,剩下的几个在当地行人的劝说下也便跟了上来。到得店内,才知道这萧三儿所说是实,方圆十里只这么一个村庄,名叫来凤村,说是当年细君公主远嫁乌孙王的时候曾在此休息,故名来凤村。因这来凤村不在官道上,所以村内只这一家客店,叫悦来老店。

说来也奇,风和日丽的时候,过往商旅都从官道走,从没有人特意到来凤村的悦来老店投宿,可这悦来老店却一直传了三代人,五十多年,如今传到萧正坤手里已有两年了。每逢风雪,过往商旅便会迷路,只要迷路就会不知不觉的转到来凤村这条岔路上,久而久之,只要是风狂雪暴的日子,店主便会遣人在村口迎候,以方便迷路的旅人投宿。更奇的是,若是天气晴好之时,你便是特意的想到这里投宿,绕来绕去却找不到路径。因此,这来凤村在过往商旅口中就有些神秘的色彩,许多人都传说是那远嫁乌孙的细君公主的灵魂护佑着来凤村,护佑着过往的行人。

骆珈是知道这位公主的。汉朝初建之时,因征战日久,经济凋敝。史书载:“天子不能具纯驷,将相或乘牛车。”就是说汉高祖刘邦出行的时候想找四匹毛色一样的马拉车都找不到,至于象韩信、萧何等人出门就只能坐牛车了。汉朝这样国力维艰的时候,北方的匈奴、乌孙、扶余等国却很强盛,经常骚扰汉朝边境,掠夺人口财物。为树立大汉声威,高祖刘邦曾御驾亲征,结果在白登山被匈奴人围了七天七夜,最后以重金贿赂单于於氏,才得以逃回长安。自此以后一直到汉武帝刘彻时期,汉朝再没对匈奴用兵,而是采取和亲的政策,将宗氏女一个又一个的远嫁异域,这细君公主就是其中之一。远嫁乌孙后,不习惯那里的生活,曾作歌曰:“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历史就是这样奇怪,那些留名青史的帝王将相不能解决的问题竟扛在了这些纤纤弱女的肩上,谁问过她们愿与不愿?喜不喜欢?多少绝代风华葬身大漠荒沙,谁曾为她们痛惜流泪?

骆珈一念及此,不禁黯然神伤。汉武的辉煌不再,卫青,霍去病不再,如今,就要轮到自己远嫁异域了,那位呼韩邪单于,果如历史记载的那样已然老迈不堪?若然如此,岂不辜负自己这一世的美丽生命?

“昭君,你怎么啦?”

一声轻唤让她回过神来,骆珈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她忙擦了擦,解嘲道:“没怎么,是刚刚落在头发上的雪融化了。”冯焕道:“是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雪水会从眼睛里流出来。”骆珈道:“表哥,如果有一天我也和那个细君公主一样远嫁大漠,你会如何?”

冯焕道:“我会如何?你希望我如何?”

骆珈道:“我希望你如何便会如何吗?这世上有多少事是不能随人心愿的。”

冯焕牵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昭君,你放心,只要我在,必会让你称心如意。”

十年前,他初见这个小女孩便暗暗立下了誓言:此生今世,他会让她称心如意。他知道她喜欢那个擅长丹青的长生少爷,每次看她欢天喜地的与那个美少年携手同行,他的心都在颤抖,可是看到她的笑脸,他便欢喜,只要她称心,心痛又算得了什么?去年七月,她与那长生少爷去给姑母捡白果,回到家便突然晕倒,醒来后便不记得身边的人和事,如此反反复复足有十月之久,到后来昏晕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今年的五月初一竟一睡不醒,全家人都以为她不行了,姑母甚至吩咐他给她准备好后事,谁知五月初五她的生日那天,从牂牁郡来了个术士,人称善断阴阳。这术士见了昭君,便说此女乃大贵之人,再过五日自会醒来,而且将来自有一番奇遇,这奇遇之始便应在今年的七月,啊,这不正是昭君落水的那一日吗?果真如此巧合?细细想来,自那日从香溪河边找回她来,昭君便与往日不同,她的形貌依旧,可是言谈举止,一颦一笑之间却不似从前。她不再与那个长生少爷形影不离,她肯牵自己的手,说喜欢自己,她纵马如飞,高声欢笑,这样的昭君更是让他爱在心上。

夜已深,窗外风狂雪紧。冯焕看着绿翘服侍昭君睡下,自己也带了康义和棋儿回房歇息。刚要朦胧睡去,却听有人轻扣门板,回头要唤棋儿,却见两个少年均已睡着,只好自己披衣下床,开门一看,却是店主人萧正坤领着一个浑身是雪的黑衣人。萧正坤道:“冯孝廉,这位候三爷也是迷路至此,小店已经客满,唯您这房间还有一张空铺,我看您也是仗义之人,就让候三爷跟您这儿住一宿如何?我这先谢过了。”冯焕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位候兄能在暴风雪中找到此处,也是福大之人,萧掌柜您能急人之难,在下又有何不可?”

店主萧正坤见安排妥当,带上房门转身离去。冯焕道:“候兄,夜已深……”话未说完,便见此人身子歪了两歪,倒在了地上。冯焕急忙上前,掀开候三的风帽,却见此人面上溅满了血迹,细探鼻息尚存,又脱掉他的黑色大氅,见他腰佩一把弯刀,左臂衣袖已被划破,露出一痕长长的刀伤还在汩汩地冒出血来。怪不得此人进得屋来一言不发,原来是重伤所致。看来此人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看他满脸的血迹,定是被人围攻,那衣物上点点斑斑的湿痕原以为是大雪洇湿,现在看来也该是血迹,冯焕摸了一下候三衣物上的湿痕,果是血污。冯焕由此判定此人是与人激斗力竭,再加上失血过多而导致的昏迷,当务之急是帮他止血。自己随身带有伤药,可是包裹衣物均在昭君那里……算了,救人要紧。

骆珈因刚听人说起细君公主正触动了自己的心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绿翘这丫头却是倒头便睡,一会儿就传出了鼾声,这一下,骆珈更睡不着了。索性披衣坐起,细想心事。正在出神的当儿,突然听见房门被轻轻扣响,骆珈顺手拿起顶门的木棍,轻声喝问:“谁?”“是我,昭君。快把我们的药包拿来,我有急用。”骆珈听出是冯焕的声音,急忙开了房门,问道:“表哥,你受伤了吗?”冯焕道:“不是我,快别问了,拿药救人要紧。”骆珈转身拿来药包,又道:“表哥,我也去。”说着便披了貂裘跟了过去。

骆珈从炉火上拿来铜壶,把热水倒入漆盆里,洗了布巾替那人清理伤口。冯焕取出止血药敷在候三儿的伤口上,这止血的白药乃是去年那个夜郎牂牁郡来的那个术士所赠,十分神效,一眨眼的工夫,那伤口处便不再流血。冯焕知道半个时辰左右伤处便会收口,明日伤口便会结痂,七八日后便会生出新肉来。此人遇上自己,也算福大命大,否则冰天雪地之中,这样一道刀伤足以要了他的性命。“啊!”骆珈正用布巾擦着候三的脸,突然一声轻呼,冯焕看见昭君正定定的望着候三的那张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冯焕也不禁一呆:这张脸,好熟悉啊!在哪见过?这不是表弟王铭远的脸吗?是了,这个人象极了铭远表弟,也就是象极了自己。骆珈看一眼床上昏睡的候三,又看一眼冯焕,看一眼冯焕,又看一眼候三,“表哥,这是谁啊?”冯焕道:“我也不知,箫掌柜说他叫候三儿,也是迷路至此的客人。”

兄妹二人一时无话,都怔怔的看着候三的这张脸发呆,世上有如此相似的表兄弟不稀奇,可是一个陌生人竟与这对表兄弟如此相象,这可就有一些稀奇了。此人,到底是谁呢?

第二日风停雪霁,天空澄澈如洗,大地银装素裹,朝阳升起,金光万道,白雪反射了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昨夜投宿的商旅过客检点行装,准备启程了。店主箫正坤又派萧三儿给大家带路——没人带路,想在这样的雪天走出来凤村,转到官道上去那是不可能的。所有住店的客人都自愿的加倍付了房饭钱,箫正坤再三推辞,大家异口同声的说:“萧掌柜如此高义,急人危难,些须小费就当是我们大家给后来人留个落脚之处吧,有悦来老店在,我们这些远道的行商受益匪浅呐!”萧正坤这才接了,催促萧三儿赶紧带大家上路。

冯焕一行因昨夜候三儿的伤势,决定再留一天,所谓“帮人帮到底,救人救个活”嘛。

那牂牁术士的止血药果然神效。清晨醒来,候三儿的伤口已经结痂,得知是冯焕给自己上药疗伤,候三儿拜谢不已。

不一会儿,骆珈与绿翘也过来了,看见候三儿已醒,骆珈大为欢喜,高兴的说道:“我又多了一个哥哥啦,候三哥,你仔细看看,可认得我这位表哥?”说着拉着冯焕站到候三的面前,候三儿仔细打量一翻也不禁是一愣,世上竟有与自己如此相似之人?骆珈又把候三和冯焕并排在一起,一边看一边道:“候三哥嘛,要比表哥略健壮一些,高一些,脸庞也略宽,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你们哪不一样了。哦,是了,表哥右边额角的发际有一个旋儿。”

虽是萍水相逢,冯焕与候三此时也觉得无比亲近,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口说道:

“冯兄——”

“候兄——”

“你先说——”

“你先说——”

“冯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欲与兄结为异姓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候兄,我也正是此意。”

两人叙了年齿,候三长一岁,为兄,冯焕为弟。候三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一根黄色丝带系着一块莹润的碧玉,那碧玉雕成狼首的模样,狼眼之中似放出幽幽的光来。候三把绿玉捧在手上,说道:“此物虽微,却是家传之物。你我既已结拜为兄弟,那昭君姑娘自然也是我的妹妹。冯贤弟,我看妹妹着绿衣、系黄带恰似三春杨柳,让人顿感春guang无限,这绿玉黄绦恰好与妹妹相配,为兄欲把此物相赠,不知可否唐突?”

骆珈正喜欢那块玉呢,听他这样说自是十分欢喜,正想伸手去接,却见冯焕伸手接过那玉放到她的手里,对候三说道:“候兄,那就多谢了。”

这一日兄妹三人围炉而坐,烹茶饮酒,自是一翻畅谈。

候三儿说,“候三儿”不是自己的真名实姓,自己的真名实姓不便相告,不是有意要欺瞒兄弟,而是目前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昨日便是被人追杀至此,风雪中追杀他的人迷了路,他也迷了路,无意中撞到这个店里,那些人捉他不着一定又四处搜寻去了。如若有人知道冯焕、昭君与自己过从甚密,只怕给他们惹来杀身之祸。虽则冯焕武艺高强,可人在暗处,我在明处,更何况冯焕与昭君还要去与父亲王穰会合。

冯焕本想与他同行一程,也好尽兄弟情谊,听他如此一说倒不好执意相随。候三又说,自己的人也正在找寻自己,等自己伤好了,便去与他们会合。既然冯焕与昭君此行的目的是随父巡察凉州各部,那么自己与他们自有再会之时。

骆珈与冯焕皆是豁达之人,候三说的,他们便听了,候三不说的,他们既不猜测,也不追问。人生之中,有些人匆匆一面便可引为知己,而有些人日日相处却仍旧形同陌生。相逢际遇,莫不如此,又何必问所为何来?

第三日上,由萧三儿领路,骆珈一行人马离开来凤村走上官道。官道上早已踩出一条清晰的道路,三人挥手作别,骆珈与冯焕望着候三打马远去,这才回过马来,带领绿翘、棋儿、康义往张掖郡的治所斛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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