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是桓温的心中还是没有放下,自八王之乱以来,中土大地战火不断,五胡乱华,屠戮无数,人命如草芥。作为汉人希望的东晋王朝,偏安于建康一隅,皇室一族嬴弱不堪,不思进取,朝中各大臣及士族勾心斗角,汉人江山这场灾难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桓温有拯救汉人江山之志,却一直苦于无主辅佐,而如果自立为王,却很可能失去汉人之心,其余有实力之人也会纷纷效仿,定会引起一场新的混战。东海王爷司马奕的出现,让桓温看到了希望,可是眼看就要胜利的北伐,居然司马奕会意外遇袭身亡。
这件事情对于桓温的打击十分的大,自那之后,桓温有点心灰意冷,回去之后同意了自己女儿紫琳和郗超的婚事,军政大事也开始慢慢移交给郗超打理,隐隐有休息之意。此次北伐羌人姚襄,一来是讨伐他叛逆之罪,二来也是帮助郗超在军中立威。
桓温高坐在中军主帐位置,郗超坐在左首第一位,目光有点恍惚。羌使杨亮站立在营帐当中,只看了一眼桓温,有点被他的气势所慑,小心翼翼的道:“大都督,姚将军令属下前来是表达我们归降的诚意,此次进攻洛阳,只是为了拿下叛将周成,将他献给大都督和皇上,以表忠心。”
桓温微微一笑,用缓慢但是铿锵有力的声音问道:“姚将军如果真有诚意,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前来?”
杨亮回答:“目前战事紧急,姚将军在前方督军,作为大都督的先头部队,不日将攻克洛阳。姚将军还要小人带话,当日叛晋实非所愿,希望能得到皇上和大都督的赦免,只要大都督引兵前进至前方伊水之畔,姚将军将率军来降。”
桓温道:“赦免没有问题,本都督可以代为答应,只要姚襄自绑前来见我,以前所犯过错一笔勾销,本都督还会重用于他。”
杨亮面露难色,道:“这…”
郗超在一旁喝道:“你没有听到大都督的话吗?马上滚回去让姚襄自绑过来!”
杨亮抬眼看了看桓温,知道这次姚襄的计谋已经无法成功,只能道:“如此,小人回去回报将军。”告退而出。
杨亮走后,桓温对郗超道:“景兴,你怎么看这件事?”
郗超恭敬答道:“回都督,姚襄要我们引兵到伊水之畔,肯定是有诈,否则既然投降,怎么还有指定的地点呢?”
桓温露出赞赏的笑容,道:“不错,所以我让他自绑前来。对了,之前姚襄在南朝之时,我们和此人有过几次接触,你怎么看他?”
郗超不屑道:“此人空有其名,武力虽然不错,但是不过一介武夫,不足为惧。”
桓温正色道:“这点你错了,姚襄此人,勇武过人,且才智不弱,可比古之江东孙策,且他善待百姓,很得人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郗超不服气道:“即使他有所特长,还是叛晋而去,此等反复小人,岂可留在世上。”
桓温叹了口气,道:“景兴,身为一个统领,一定要心胸宽广,眼光独到,你的才智方面无可挑剔,但是你的心胸不够开阔,容易记恨,此点是你的大忌,你要切记。”
郗超连忙起身道:“是!景兴受教!”
“好,那你出去吧,传我的将令,今日全军准备,明日与姚襄大战。”
“是,景兴告退。”
桓温眼看着郗超走出营帐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郗超是名门之后,才智出众,办事出色,多年来一直跟随着自己,自己早已将他视为儿子一般,只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心胸狭隘,容易嫉妒,这是作为领导者最忌讳的。所以在司马奕出现之后,桓温一度已经开始转为培养司马奕,可惜的是...
桓温的心里不由又一阵抽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中,桓温似乎见到了司马奕向他走来,原来他并没有死。
“大哥!大哥!”桓温从梦中醒来,弟弟桓冲站在身前,“大哥,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桓温摇了摇头,站了起来,道:“我没有事,外面都布置得怎么样了?”
桓冲道:“基本都布置妥当了,不过,明天的头战大哥真的要交给郗超这小子指挥吗?”
“你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小子虽然聪明,但是盛气凌人,对别人根本就不尊重,在军中也毫无威信可言,刚才我提议明日布阵要以锥形为主,主力在后,他毫不接纳,还说既然大哥交给他指挥,就让我不要插手,免得士兵不知听何人将令。”
桓温踱了几步,道:“既然我受权于他,你们就要尽心协助他。”
桓冲忿忿道:“可是这小子过于骄傲,我想帮他,他根本不要,气死人。大哥,你的身体很好,应该你亲自指挥。”
“唉,我不希望紫琳嫁的人寸功未建,这次景兴只要能指挥打赢一场胜仗,我会向皇上请旨授予他一官半职,紫琳是个好胜的丫头,自己的夫君如果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她是会不开心的。”
桓冲努了努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桓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是原来的那些情况,当日传说是有人向氐秦透露了我们的运粮路线,但是却始终没有任何证据是何人所为。大哥,为什么你一年多来一直在查询此事?”
“这个你不用管,此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包括紫琳和景兴。”
“是!不过不久前我听说王徽之这个小子也在调查此事。”
“他?好了,你出去吧,继续秘密调查此事,有进展随时向我汇报,还有,找人盯着王徽之。出去吧。”
“是!”
桓温走出营帐,士兵们都纷纷施礼,桓温抬眼望去,红霞满天,十分壮观,桓温在心中默念,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能回到上次北伐之时该有多好呢。
——————
“三人当中只有张毅一人带着重伤回来,而且已经不能说话。王先生问了三个问题,是否其余两人都死了,他点头,问凶手是否羌人他摇头,问他是否见到了桓温,他摇头之后就气绝身亡。”司马奕还在回忆刚才李响带来的消息。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呢?他们三人到底有没有到达晋营?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司马奕的脑海之中。
身后的段月华轻轻地在捏着司马奕的双肩,这是一对还没发育完全的瘦小双肩,它们的主人却是个非常人物,和一般男子绝对不同,妹妹段月华花容月貌,主动投怀送报,他也无动于衷。自己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妹妹和自己一起呢?
“王猛先生带来消息说,自己要亲自去一趟晋营,搞清楚状况,这段时间让公子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司马奕想起这句话,不禁摇了摇头,眼下这个情形,恐怕自己想动也动不了。
段月华看到司马奕闭着眼睛,一会叹气,一会摇头,关心道:“王爷,是否有什么心事,夜深了,奴婢担心王爷想坏了身体,王爷还是早点上chuang歇息吧,让奴婢...服侍王爷。”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是小之又小,只不过这几句话是趴在司马奕耳边所说,司马奕字字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扑通一跳,回头正好碰到了段月华火热而带着挑逗的眼神,不免浑身燥热,一顺手,将段月华抱到了自己的身上,段月华顿时娇喘吁吁,媚眼如丝:“王爷...”
司马奕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抱起了她,向床铺迈进。刚把怀中玉人放下,门外就有声音传来:“公子,二王爷请您马上到书房相见。”
司马奕顿时在心中将苻坚的上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这两兄弟看来对女色都没什么兴趣,苻法玩过同性恋,苻坚老在半夜人家“办事”的时候来找人,自己不知道中了什么运,会碰到这两个人。以后自己当权一定要下个命令,半夜不准议事。
骂归骂,司马奕还是不敢怠慢,用双手安慰了一下床上极度失望的段月华,整了整衣服,开门向书房而去。
“三弟,你来啦。愚兄有紧急要事找三弟商议,打扰了三弟的好事,三弟不要见怪阿。”
知道打扰就好,有什么事情不能天亮说,要赶在半夜讲。虽然在心中埋怨,司马奕表面上还是十分恭敬道:“二哥说哪里话,有何要事要找小弟分忧?”
苻坚压低声音道:“机会来了,后日是我们氐族一年一度的祭天大礼,本该由皇上亲自主持,但是那个暴君说身体不适,由我们兄弟代为主持。”
“二哥想?”
“祭天是在城南郊外进行,到时候,所有王公大臣贵族都会参加,皇宫内的人特别少,防卫也是最松懈的时候。暴君就留在皇宫里,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司马奕一惊,苻坚终于要篡位了,他会成为历史上那个一代枭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