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让市重点高中录取时,就有好几帮朋友建议我给儿子的老师送礼,“起码得请老师们吃饭!”他们说。
听说,如果送礼,每个老师就得上千元。我一个机关小职员,没那个能力,那就请吃饭吧。
于是,我和妻轮流给班主任打电话,请求她出面邀请所有任课老师,一遍又一遍,都遭遇了拒绝。
正想作罢,朋友却说,不请老师吃饭或者不给老师送礼,就不足以让孩子进步。朋友以自家经验作了证明,他的儿子前年就在市区某直属高中就读,先前他没给老师送礼,儿子进步不大,后来随着送礼、请吃的次数增多,他儿子的成绩逐渐拔节,简直有扶摇直上的趋势。所以,他每年都要送好几次礼。
转眼半个学期过去了,儿子在年级段月考中,成绩排列班级前十名,我不禁谢意满怀地想宴请一下他的所有课任老师。想法得到孩子他妈的支持和朋友们的鼓励,我就张罗开了。先预定好酒家,然后逐一给老师打电话,表达感谢后再以不容推辞的语气说明宴请的地点:全市区最有档次的“国际大酒店”。
出人意料的是,老师们一致应答:将会准时到。这让我们夫妻俩的幸福感再增一层。不像以前在W校的老师,每次我们想宴请他们或者表达一下他们对儿子的栽培之恩,他们从不赏脸。有时我们送老师的东西,会被折合成等价的其他物件,回到儿子手里,比如衣服,鞋子,学习用具等等。
接下来,我们商量该请哪些朋友作陪,最后敲定,作陪的朋友一桌、老师一桌,让老师坐到我们中间,便于劝酒。
一切就绪后,只等周末老师们光临。约好傍晚五点准时开饭,除了数学老师还没到场,其他老师准时到达,我和妻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他都说现在忙走不开,你们先吃。在其他老师的首肯下,我们叫服务员上菜。
先上海鲜,再上山珍,有下酒的,有饱肚的。餐桌上各色菜肴纷呈出我们夫妻的好意,劝酒令此起彼伏,显示出朋友们对老师的热情。我们要的就是这效果:让老师体会到我们作为家长的真心实意。
酒过三巡,还不见数学老师到场,我和妻又打了几通电话,回答都说,就到就到。我作为东家主动劝酒喝酒,没几下子就因容量有限而内急。
虽然酒店包厢里有洗手间,我还是决定往外走,到大厅一侧的公用洗手间。为的是避开众人眼光,挖掉那些还没深入胃部的食物,好多喝点酒,继续表达我的热情。拐过一角,我正想迈进公用洗手间,听见语文老师的声音:我们都吃饱饭才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们不到场,家长就会有想法,他们会担心我们不好好教孩子……原来,她在给数学老师打电话,话语里饱含着焦急。停顿了片刻,我又听见她几乎央求地说:快点过来吧,你就坐在那里不动筷子,也能让他们表达对老师的尊敬,我们接受了他们的尊敬,好让人家心安……
我快速撤回自己包厢,这才发现:所有的老师都不怎么吃喝,只是偶而象征性地拿起筷子,并不真的夹东西吃。倒是我那帮朋友,为了表达对老师的热情,拼命往老师碗里塞菜,往他们杯子里倒酒。我仔细观察过老师们的酒杯和菜碗,每个酒杯都是满盈盈的,每个菜碗里都装着各色菜肴,甚至是放碗筷的碟子上,也是满满当当的菜肴。
我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都飘摇了起来。这时,班主任老师推门进来,身后是满脸微笑的数学老师,他忙不迭地说着: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