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放这儿吧,逗你玩儿的。”黎小隐做了做样子,随即就重新坐下,说道。
“菠萝”悄悄松了口气,但表面上仍习惯性的、一副大大喇喇的模样,语气生硬地问道:
“那你还要点儿什么?”
“已经点好了,还没烤好。”
“行,那待会儿烤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菠萝”应承一声,转身走开了,一边招呼着其他客人,一边却满脑子走着神儿:
怎么才能跟臭流氓搭上关系,让他教自己功夫呢?
“菠萝”不知道的是,在她大嗓门儿说出那句“臭流氓,怎么是你”的时候,她三舅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这边;
而当她跟黎小隐开始了简短的交谈时,她三舅那对、永远散发着慵懒闲散目光的眼睛,却微微眯起来,稍稍掩饰了、变得锐利起来的眼神儿。
尽管“菠萝”三舅已经将自己目光的变化,掩饰得很巧妙了,但仍旧引起了黎小隐的警觉。
不过,当黎小隐凭着对危险的直觉,而将视线投向他时,“菠萝”三舅却又瞬间恢复了、之前那副慵懒闲散,礼节性地冲黎小隐笑了笑,然后转身去别处了。
——这个人,可不像是个简单的小饭馆老板啊!
黎小隐呷了一口扎啤,心中暗暗琢磨道。
虽然吃饭的人多,但黎小隐来得比较早。所以没等多久,他点的、剩下的东西,便很快送上来了。
送东西的时候,“菠萝”很想跟黎小隐再搭句讪、问他是不是练过的。但是,她三舅突然喊了她一声:
“灵风,不用忙了,你今天早点回家吧。”
“为什么啊,三舅?”
“菠萝”纳闷地问着,转过头去看她三舅,却不用三舅回答,她自己就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区外面的人行道上,横七竖八地停了一溜、改装得花里胡哨的“鬼火”,但当头的,却是一辆国产的太子车。
甭管“鬼火”、还是太子车,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不是正版行货,全都是仿制的杂牌便宜货,而且都没有牌照。
这些摩托车的主人,是一群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鸟的混混,一个个袒胸露·乳、歪头晃脑的,还人人肩膀上都扛着、或是手里拎着把205工兵锹。
这伙混混的老大——一个跟老王一样露着青头皮、但却是满脸横肉、五大三粗样子的抠脚大汉,为了显示他的与众不同,并没有像手下的小弟们一样扮相。
就见这家伙干脆光着膀子,露出右肩上的一条“过肩龙”、还有左胸前交叉在一起的两把平头工兵锹,两臂交叉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侧坐在太子车上;
一个穿着刚好能勉强包住俩屁股蛋子的短裙、浓妆艳抹的女人,则紧挨着他、侧身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殷勤地给他点烟、尔后捏肩放松肌肉。
“嘿嘿,哥?”
那群跟班的小混混里,一个敞怀穿了件夏威夷衫的精瘦年轻人,走到“青头皮”跟前,像抗战老电影里的翻译官那样,点头哈腰、诌笑着请示了他一下。
“青头皮”一声不吭,只是装比地冲着“菠萝”三舅的方向,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翻译官”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威风凛凛地冲其他人一招手,大摇大摆地朝三舅走去。
这个时候,黎小隐看到,吃饭的客人中已经有人提前结账走人了;
再瞅瞅混混们得有十五、六个,还人人持械的架势,立刻就推断出,这八成是以前收保护费没收成,今天叫了大部队,砸场子来了。
“怎么着,老柯,想通了没有?”
“翻译官”晃着膀子走到三舅跟前,把刚点着的烟卷“呸”到地上,然后歪着脖子问道。
“你先回家,快点儿!”三舅扭头对“菠萝”叮嘱道。
“别介,别急着让她走啊!”
“翻译官”喊了一嗓子,然后用大拇指,朝太子车那边指了指,说道:
“看见没?左拥右抱——刀哥身边还缺一个呢,让你外甥女补上咋样?
兴许刀哥玩儿爽了,一高兴就把你‘烟钱’给免了。”
“爽你麻比啊!滚回家和你·妈爽去吧!”
三舅来不及阻止,“菠萝”就已经怒气冲天地骂上了。跟着,就抬腿一个下劈,照着“翻译官”脑门子落下。
“翻译官”向后一个撤步,想要躲、却没躲开,结果避开了脑门子,嘴巴子上却“啪”的挨了一下。
他立刻就感觉到嘴唇火辣辣的疼;再用手一摸,却见手指头上全是血。
一看“翻译官”吃亏,混混们立刻哄堂大笑起来,纷纷埋汰他让一个女的给扁了。
“三儿,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摆不平,以后你怎么跟哥混?”
这时候,一直没吭声的刀哥,忽然一副古井不波的声调,徐徐开了口。
“嘿嘿,我这不是没提防吗,哥。你看着,我这就把这小娘们儿办挺了!”
三儿讪笑着应了一声。跟着,就抡起工兵锹,用锹板的底面、照着“菠萝”的脑袋侧面呼了过去。
“啊——!”
一看对方动了家伙,“菠萝”吓得尖叫起来,并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住手!”
“菠萝”三舅见状怒喝一声,横跨一步挡在“菠萝”身前,并抬起胳膊挡了一下。
结果,格挡的小臂上挨了这一下后,三舅立刻疼得用另一只手握住挨揍的地方,不由自主地稍稍弯了下腰。
“我去尼玛的!”
三儿爆着粗口,一脚把三舅蹬开,随即就再次朝“菠萝”抡起了工兵锹。
看到自己外甥女吓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忘了动弹,三舅顾不得剧痛,猛地往前一扑,将三儿拦腰抱住;
跟着,就笨拙地拧来拧去的,想用蛮力把三儿摔倒。
“卧槽!”
三儿大怒,一边叫骂着,一边两手反握工兵锹、并高高举起,作势就要用锹头往三舅背上铲。
“三舅!”
“菠萝”这时反应了过来,赶忙抄起一只马扎,就要上前帮忙,却眼瞧着锹头就要铲到三舅背上了,于是只能无助地悲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却见旁处忽然飞过来一只不锈钢托盘,Duang一下横击在锹板上。
强劲的力道一下子就震得三儿脱了手,而工兵锹则被托盘撞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跟着,就听到三儿“啊~”的一声惨叫,也跟三舅刚才似的,弯着腰到一边转圈玩儿去了。
定睛一瞧,却见三儿的一只手,被一根刚撸出来的、上面还带着肉串儿残渣的铁扦子,给扎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