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时代西式的婚礼,杨承祖所知也很有限,他前世那个时代的婚礼流程,算是西方和东方嫁接,与这个时代的西式婚礼也不一样。至于冷飞霜,她只是知道在西方每人只能拥有一个合法妻子,别的完全无知,干脆就是在特雷蒂的摆布下,像木偶似的完成一些流程。
那个聋哑老人似乎是对他们的仪式很是好奇,还发出一阵阵啊啊的叫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笑,但是由于满是疮疤,没人愿意多看一眼,也就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情绪。给他分配工作显然是困难的事,最后只能递给他一些花瓣,让他记的往两人身上丢就好。
杨承祖不信鬼神,如果说信仰,不如说他信皇帝,冷飞霜自己是资深白莲教徒,现在更是天妃教主。这两人在天主教堂里发誓,场面其实也古怪的很,杨承祖反正是无所谓的态度,冷飞霜却看着那十字架不顺眼,“修女,这十字架……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啊。我不归你们那个天主管的,也不信它,对着它发的什么誓。”
“你们难道没打算受洗么?其实我可以为你们进行洗礼,进入天主教之后,我们就是教友,教会也愿意为你们提供帮助。即便是在未来的谈判中,也会取得很大的优势。”特雷蒂显然想把两人游说入教,积极的鼓动着,杨承祖摇着头
“做你自己的本分,别想太多。主持婚礼,然后我们就回去,不要对大明官员传教,这是原则,否则咱们没的谈了。”
三人在这里讨论着流程,那名老人走到桌前,似乎想要迈步上去,去挪动上面的十字架。可是他步履蹒跚,身形明显不灵便,即便是上桌子这个动作,对他来说也十分艰难。
特雷蒂大叫着上前试图阻止,冷飞霜又上前试图阻止她。杨承祖初时对这种纷争并没在意,特雷蒂怎么看,也不是那种虔诚的修女,最后肯定是她妥协。可是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把手时,异变陡生!
两个女人的身子同时僵住,在十字架下方桌之上,赫然多了一面灵牌,不论如何,这东西显然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上面的字样看不清楚,但是冷飞霜的脸色,却在看到灵牌的刹那之间,变的煞白,全无血色,身子也剧烈颤抖。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大喊一声“不!这不是真的。”
那名聋哑老人的手中,这时已经多了一支短铳,燃烧的火绳,发出哧哧响声。口内发出呵呵怪音,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哭。
“冷丫头,没想到吧,老夫吞炭涂面,再改变身形,你就认不出我了。这也难怪,当初在教里,你我也没见过几面,大家躲我都来不及,谁又肯真的看我了?只要略略做出一些改变,就算是骗过你,也没问题。”
他的声音如同铁器错动,让人听了之后周身寒毛倒卷,恐怕是真的吞了炭,烧坏了喉咙,才会如此。
江湖上大多是亡命之徒,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主,锦衣卫里比比皆是,可是为了行刺,能把自己的容貌尽毁,再生生吞炭。这只有在古籍中见过的手段,活生生发生在身边时,杨承祖的心里,也阵阵发毛。
冷飞霜被枪制住,而且看她面色发白的样子,似乎那灵牌对她的伤害,比那支短铳更大,短时间内是不能指望她自救,不管对手是何等可怕,也只能男人顶上去了。
杨承祖向前两步,来到冷飞霜身侧,脸上带着为官以来养成的官威气魄,目光利如刀剑,直盯向那老者“老东西,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把铳放下,我留你一条老命。否则的话,就不要想离开这个屯门。”
老人的喉咙里,又发出了几声似哭似笑的声音“好大的官威。不过,对我没用。我跟你们官府作对了一辈子,几时怕过官,又几时怕过死了?我的绰号叫什么,飞霜,你说给你的男人听。”
“他是我们圣教的刑堂长老,苏苦禅,人称冤魂索命。不是说他武功有多厉害,而是说他杀人就像冤魂缠腿,只要认准了目标,就不会放弃。他最出名的一次,是在对手家里做了五年马夫,成了那对头家里最为得用的奴仆,然后在他全无防范时,一剑穿心。”
冷飞霜面无人色,身子颤抖,但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个老人的底细,她的武功修为实际远比这位苏长老为高,可是自从看到那灵牌后,曾经心里的希望粉碎,甚至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她直勾勾的看着苏苦禅“三哥,他……他真的去了?”
“你自己动的手,难道还要问别人么?他的尸是我收的,连你那把剑,也是我带走的。你知道大智死前在干什么?他在破坏伤口,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他是死在你的剑下。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待你如同亲生妹妹,一直为你遮风挡雨,甚至不惜挑了老朽的刑堂。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已经答应了不找你麻烦,来东南也只是想劝他回去,没想到,却只能带他的骨灰回去!冷飞霜,你背叛圣教自立门户,杀戮义兄,手足残杀,你说我杀你杀的对不对?还有什么话可说么?”
苏苦禅执掌刑堂,最喜欢做的就是杀人之前宣读罪行,让被执行者死的心服口服,冷飞霜听到李大智最终还是被自己杀死,在死前却还在努力保护自己,只觉得眼前一黑,如果不是被杨承祖抱住,几乎瘫倒在地。
于白莲教众而言,真正能算上她亲人的实际不多,在自己同辈之中,只有李大智一人,能算是真正意义的兄长。面对其他人,她都可以轻松杀戮并无压力,但是惟有想到李大智之死,她的心里就总有一道坎是过不去的。
“苏长老,您说的很对,我杀死了我的义兄,你对我执行家法,是天经地义。”她又转头看向杨承祖,“对不起,看来,我不能给你做娘子了,其实我投奔你,是想做卧底,为白莲教打探消息,还要窃取你如何编练新军,以为圣教所用。所以,我只是个女反贼,被杀了,也是我们狗咬狗,你无须为我难过,你有那么多女人,很快就会忘了我的,不是么。”
看着火绳飞速的燃烧,火绳枪已经慢慢移向了自己的太阳穴,她朝苏苦禅道:“苏老,我可以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只杀我一个。三哥的事,与他们没有关系。”
“老夫是刑堂长老,不是圣教杀手,除鹰爪的事,不归我管。我老了,就算想多杀几个,怕是也没力气了,死之前,带走一个人,还是做得到的。大智,苏爷爷这就带叛徒下去。”
手指扣动扳机,火绳枪发出一声轰鸣,人影晃动,血光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