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厨房内,一名跛脚汉子,用头发挡了脸,跟在几个老弱身后,懦懦的接受官军审问盘查。一名官军看了跛子几眼“你的口音,为什么不是我们广东人?”
不等那跛子回话,一名鹤发鸡皮,说话都有些颤抖的老人,有气无力道:“军爷,我们是逃难来的,先是到宁波,后来又遇到倭寇洗城,把我们捉上了船。让我们给他们做饭,再后来,就是到了这个岛上,嫌我们老的老残的残,就连做饭也不让我们做。只让我们做杂役,刷茅厕,天杀佛夷,全都该死。幸亏天妃娘娘救世,天兵天将进城,我们才得活命,军爷,您要是信不过,可以让天妃娘娘来认人。她还握过我的手,说我能长命百岁,她一定认得我的。。”
士兵听到天妃教,脸上神情也变了变,不敢再多盘问,示意两人可以离开。那跛子搀扶着老人,踉跄着离开厨房,一直来到另一处角落时,这名跛子的目光中才露出一丝杀意,但随即就被老人按住。
“我们两个人,连那狗官的边都摸不到,就会被斩成肉酱。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一定可以埋伏的到他们,而且在那里,他身边带的人一定不会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不过,动手之后,也只能同归于尽了。”
“哪那么多废话,我早就不想活了,老不死的,带路。”
“啧啧,年轻人就是火气壮,如果不是我老人家,你怕是早就被官兵发现了。想当刺客,首先就得学会掩饰自己的怒意和杀气,你啊,懂得太少了。”
两人窃窃私语,仿佛是祖孙攀谈,就那么来到城堡的一处边缘,迅速的挪开几块城砖,从这个比狗洞还要小的洞穴里钻出去,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房间里,已经点起了灯烛,有人送来了饭菜,特雷蒂毫不客气的用筷子消灭着桌上的菜品,她学过使用东方餐具,筷子使用的很是纯熟,倒是不至于露怯。
冷飞霜则与杨承祖坐在一起,看着她风卷残云,微微一笑“这几天虽然实行配给制,但是修女只要想吃,总是不愁吃喝的,应该不至于饿成这样吧。”
“这些食物显然比城堡里的食物好吃太多了,就因为钦差大臣招待我们的那顿午餐,米萨尔上尉才会同意倒戈。他控制的部队,可是开门的关键所在,这些食物的威力,你难道能说不大?”
“那位米萨尔,只不过是比较识时务,他只看到我们接待的规格就知道,明军的粮食源源不断,而你们的粮食,不但总数有限,还时刻面临被人下毒的危险。即便是他不投降,用不了多久,城堡里的人,自己也就疯了。我们今天杀进来,连抓带杀,才消灭了三百人不到。一多半的人刚一打仗就跑了,有的往山里跑,这就是人心溃散,没有了人心,你们的城堡不管多坚固,也一样没用。”
修女点头表示同意,她吃饭时,并没有穿上外衣,反倒是有意的卖弄着自身优美的身材。动作仪态优雅如同贵妇,这火辣的着装却让人大饱眼福,巨大反差结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阵阵心猿意马,神游物外。
“您说的很对,佩雷斯那个笨蛋,他只是一个私酒贩子,把城堡交给他指挥,是伯爵犯的一个错误。好在,我及时弥补了这个错误,否则的话,伯爵损失的还会更多。那份条约……其实伯爵的意思是,除了保教权之外,其他所有的条款都可以谈。”
“修女,一定要说实话。”杨承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乎这美色攻势,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将他的思路彻底搞混。“我想,你们伯爵的意思是,如果其他条件谈不笼的话,那么保教权,就是可以拿来交易的筹码。如果你们来到大明是传教的,就没必要和我谈了,我可以介绍僧录司主事给你认识,你们会聊的很开心。我只负责做生意,赚钱,传教的事,不管。”
特雷蒂的目光,变的多了几分幽怨哀婉,似乎是被钦差抛弃的可怜女人“钦差阁下,您之前的态度不是这样的,我们这几天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难道现在就要结束了。还是在冷小姐面前,我们必须装做只是生意伙伴?我一直以为,冷小姐已经宽容的接受了我,就像接受了您其他女人一样……”
冷飞霜咳嗽一声“修女,你这种小伎俩,对我们是没用的,本姑娘虽然吃醋,不过,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还是分的出来的。再说,我不是大妇,或者说,我不是他的夫人,就算他跟你有什么,也轮不到我吃醋。所以,咱们还是先说正事。”
落了好大没趣的特雷蒂,表情迅速恢复了正常“我必须要说,你们两个人,真的配合的很默契,这一点让人十分嫉妒。在葡萄牙的贵族中,一些值得称道的楷模夫妻,也没有你们这种信任。好吧,我认输,我决定放弃一些应有的权力,换取彼此的谅解。咱们可以先忘掉教堂,只来谈谈这个岛。”
“这个岛不行。”杨承祖摇摇头“这里已经在朝廷挂了号,不能让它再恢复作用了。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岛,事实上,我已经了解过了,你们已经有人在壕镜登陆,并且在那盖房子,没错吧?”
“壕境,那跟我们没有关系,那些人不是葡萄牙人……”
“是佛郎机,不要叫错了名字。如果你坚持不承认那些人是你们的人,那我从屯门收兵后,就顺手去扫一下壕境,把他们都干掉,也免得他们冒你们的名头,胡作非为。”
“我真找到佩雷斯的圣水,从您的头上浇下去,让我看看,您是否会被圣水融化!”特雷蒂咬牙切齿的表示愤怒“您必须让我得到一些好处,否则这个条约,也无法继续下去。”
“我明白,所以我拿出了一份新的条约,我想,你和那位伯爵,都会对这份条约满意。”杨承祖边说,边从贴身位置取出了一个锦囊,从里面抖出一叠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