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祖却笑着拉住岑莲“莲姑娘,我们讲究礼尚往来,收了你的东西,就得还你的礼物。不过我不知道,该还你什么好?不如你来看看,看中什么东西,我就把它送给你。你们归顺州的忠心,朝廷一早就收到了,我收下这手帕,主要是因为,这是你的心意,不知道猜对没猜对?”
岑莲羞怯的点点头,白嫩的脸上挂起了一丝红晕,手抓着衣服下摆,用力的撮弄着。半晌之后,才懦懦道:“我……我原本以为钦差是个大坏人,可是见面之后,才认出钦差,你就是那个写了好多好故事的那个大才子啊。幸亏我手下有女兵认识你,否则我刚才就要拿刀斩你了。你不生我的气的话,可以不可以送我一本你新写的话本,再签上一个名字啊?”
“哦?我成了大坏人?还差点被莲姑娘砍一刀?这就有意思了,可我要说啊,被你这么好看的姑娘砍一刀,我可是求之不得的。不就是话本么,这没什么不可以,不过比起这么珍贵的手帕来,这回礼太轻了。莲姑娘,如果你不介意,就请坐在我这里,咱们聊一聊你对话本有什么意见。我没来过广西,你们那里肯定有好多动人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你给我讲讲,我正好也可以写到故事里去。”
岑猛眉头一皱“钦差,莲妹子是我的姨妹,她年纪小,没学过规矩不大懂事,如果冲撞了钦差就不大好。再说她是个大姑娘,和男人同席,似乎不合规矩吧?”
“岑同知,你这话说的就差了,她是你的姨妹,却不是你老婆,总不归你管吧?再说了,我知道你们幢人与汉人不同,女子不但可以上阵撕杀,还可以继承头人的位置。她自己就领一支人马来着,如果她不能跟男人同席,难道也不能临阵?还是说,岑同知对我不放心,怕我会欺负这么可爱的姑娘?”
听到钦差称赞自己可爱,岑莲的脸就更红了几分,竟是主动的坐在了杨承祖身边“天使,我知道好多好多故事,不过阿爸一直说我孩子气,说没有人愿意听我的故事。你真的愿意听么?”
“当然,我只担心,莲姑娘不愿意给我讲。”
见他这么含笑看着自己,岑莲的芳心乱跳,只觉得一切宛如梦幻一样,原本以为能写出那么多话本的,一定是个老头子,就像广西布政衙门,或是归顺州学的那些老夫子一样。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年轻,这么俊的一个男人,他的年龄,似乎比自己也没大几岁吧?
她脑海里一片混乱,心猿意马中,也不知道思绪飞到了哪里,岑猛的面色,则越发的难看起来。那些女子们的一段舞蹈已经完毕,岑莲又吩咐了几句,那些女子们面色微红,不过还是在岑莲带领下退出营帐,时间不长,再次进来时,却已经换了衣服。
包括岑莲在内,每人都放下了武器,身上穿着鲜艳短衣,除去原本就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就连胸前,都露出白皙的一片。岑莲两条藕臂上,各戴了数个赤金镯子,耀眼生辉,脚踝上则戴着赤金脚环,上面还坠了铃铛,一动,铃铛就发出阵阵响声。脚上依旧没有穿鞋,露出那洁白纤细的秀足。
岑莲见他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莲足上,又想起父亲所说的,汉人对女人的脚,有很多特殊的讲究,脸蛋红的就像是熟透的苹果。“天使说的对,我们壮家女儿不但能刺绣,也能上阵杀敌。我和我的手下,方才演的是刀舞,这回要换一段舞,来给钦差看看。”
她说完话之后,口内发了个令,这些女郎脸上带着笑容,开始在帐篷里跳起了全新的舞蹈。这种舞没有什么杀气,全是展现着表演着自身的身体柔韧以及线条美感,有向情郎展示自己的嫌疑。
尤其岑莲一身的铃铛,走起来就叮当做响,更把男人的视线,向她的小腿和足部吸引。见杨承祖停杯不饮,目光直视着岑莲粉腿美足的样子,奉剑小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破东西,我也可以。”
冷飞霜离二人最近,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的男人,有自己的想法,你们两个不要捣乱,否则小心吃排头。”
她又看看岑莲,同是女子,心内生出几分惋惜之意:可怜的小姑娘,你动错了情,也爱错了人,成了送上门的棋子。不过比起改土归流,土司归化来,这件事又算不得什么大事,至少她只想促成此事,而不是想出手破坏。
等到这一场舞结束,这些女子又退了出去,回来时,就只剩了岑莲一人。她脚上套了那双五色绣花鞋,来到杨承祖面前怯生生问道“天使,我是个山里的野丫头,不懂你们汉人的规矩,只是想让你看的高兴。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没礼貌?”
“恰恰相反,方才那两场舞,是我进广东以来,看过的最美的表演。表演美,人更美一些,谁敢说个不字,我帮你打他板子。来来莲姑娘,你舞了一路刀,又跳了这一段,一定累坏了,坐下来,我们喝酒说话。”
岑猛这时猛的将一碗酒灌下肚去,“钦差,莲妹子的舞,轻易不会拿出来,就算我这个姐夫,也没看过几次。不过那些是女人舞的东西,咱们男人,还是谈男人的事比较好。我们这些土人,素来佩服勇士。方才在校场,朝廷天兵的威风,我们是见过了。但那是整整三千人马,练的都是军阵功夫,我们这些山里人,没见过那么大世面。我们学的,也只是山里的把式,佩服的,也是单打独斗的豪杰。今天冒昧的想和朝廷的武士切磋几招,不知道钦差可否赏光?”
“不公平,天使哥哥,别和他比。他手下收容了好多汉人,都是有手段的,武艺厉害的很,单打独斗,没谁是他们对手。我们来这里是帮朝廷打仗,那些江湖功夫,又有什么用了?”
岑莲一连喝了几口米酒,也有些酒意上涌,一时冒失,竟是喊了杨承祖做天使哥哥。这时才觉得有些口误,又害羞的低下头去。却不防自己的手一紧,竟是在桌下面,被杨承祖的手轻轻握住。
在台面上,杨承祖已经笑起来“莲姑娘这声哥哥叫的好听,我爱听的很,你这个妹子,我认定了。今后谁敢欺负你,就找我这个哥哥为你说话。岑同知有此雅兴,那也好的很嘛,大家以武会友,不伤和气,正好比几下。”
岑莲长在广西这等偏僻之地,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杨承祖则是在两京教坊司打过滚的脂粉状元,他有心拿下这个姑娘,根本不废太多力气。就只那么捉着手,在她的手心里轻轻划着,就让岑莲觉得心口仿佛挨了一拳,猛的停了一停,这口气截在胸口,半晌之后才喘过来。
连喝了几口米酒,才把纷乱的思绪压住,又连忙道:“哥哥……不能比,岑猛手下的人都是大坏蛋。上次也是说和阿爸的手下比武,结果把我们的几个最好的勇士,全都打死了。茉莉姐姐的未婚夫,就是被他们打死的。”
“哦?居然是这样啊,那也没关系,总要比过之后,才知道输赢。不过岑同知,咱们把丑话说前面,刀枪无眼,拳脚无情,如果有了损伤,可不许发火。”
岑猛点点头“这话正合我意。我们这里的人,性格粗鲁,就算是自己人比武,有时也难免出现伤残,如果伤了天使手下的大将,总不好把他们军法从事吧。”
沈希仪眉头微皱,似乎想说什么,杨承祖却已经抢先开口“冷护卫,你先下去陪岑土司的人过几招。我的好妹子刚才可说了,岑土司手下的人打死了莲妹子族里的好汉,你可要多加小心,知道该怎么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