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的怒火已经升腾起来,等见到谢昌时,也就没有了往日的亲近,只是冷冷的看了他几眼,“谢兄,看你的精神还不错,并不像令尊所说,受了酷刑的样子。”
“仁兄救我,仁兄救我。乌衣谢氏几百年的传承,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朝。念在我们的渊源上,还请仁兄多多救应。杨承祖狼子野心,他要对付的不是我们一家,而是我们东南,所有的名门……”
“谢兄,请慎言。小弟今日前来,只是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如果有人对你用刑,或是屈打成招,小弟不会坐视不管。不过你要说要我干预朝廷办案,请恕小弟,无能为力。”
馆驿内,临时的审讯室已经布置好,虽然刑具不凑手,但是王铁头等人因陋就简的本事是有的,已经把那些被捉的人犯收拾的死去活来。这十几个夜行人,都能算是武林高手这一档次,按照他们的想法,今天犒赏三军,新军都忙在吃喝上,自己要对付的只有几个衙役。
深夜时分打一个冷不防,就算救不出人,自己也能全身而退。但问题是,新军的纪律性根本不是以往所见识的大明官军所能比拟。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依旧有一司新军保持警戒,牢房方面,戒备森严。
冷飞霜自己是能和李大智这个级别的人动手的高手,杨记和锦衣卫里更是高手如云,再加上还有一批隐身于暗中的一等高手发难。这些好手想要全身而退,实际也是奢望。只一动手就死伤惨重,剩下的几个也被捉住。
杨记有一批从浙江本地招募的武师护卫,于东南武林的人颇为熟悉,揭下头罩,逐个看过去认人“鹰爪门王冲天?您是江湖前辈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自己上阵。还有这……这不是谢家的郭铁干,郭大护院么?没想到,我们连您都拿住了,对不住啊,没认出来,方才可能手重了。”
谢家的护院平日在江湖中,也是横行惯了,所谓江湖同道,多半都要先矮下身份才能结交下去。今天主客易势,这帮护院落井下石也就再所难免。
杨承祖看看冷飞霜“怎么样,没受伤吧?”
冷飞霜微笑着退到一边,又恢复了侍女的神态“这些人,还没资格伤了我。谢家居然文武并用,这回你觉得,他们是不是上赶着找死?”
“这是天要灭他了,这事多半不是谢遵的主意,不过家里人却绕过他下了命令,我只能说是活该。让他们审吧,我休息一阵,等会送谢正。俞大猷好福气啊,居然被谢家看中,要招他做女婿。你说我该不该现在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冷飞霜瞥了他一眼“这事跟本人去说,别在我这里捣乱,本姑娘要去睡觉了。对了,你运气也不错,有为痴情的佳人,还在客房等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客房内,脱下了大披风的薛氏,满心忐忑的看着门首,心里才真正感到了紧张。不知道自己到底发了什么疯,居然来夜奔。
不管是作为掌柜还是作为外室,这样的行为,都显的太过冒失或者可以叫无理。像自己这种没名分的女人,应该是等着男人来宠幸,像这种行为,已经逾越了本分。凭心而论,就算自己是大妇,也不会容忍这样的行为,他会不会干脆就不来见自己,甚至从此一刀两断?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韶华将逝,几年之后多半就会沦落成没人问的弃妇,这些分寸,或是讲究,她全都顾不上了。就算是真的被男人厌恶,她也想来见一见他,而不是像酒席上那样,只能和他坐在一起,却不能有半点亲近。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房门被推开,杨承祖迈步走入。薛氏仿佛犯了什么错一样,忙站了起来,手紧紧拽着衣服下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杨承祖摇摇头,趴在她耳边道:“先到内宅等我,谢正在这边,我先应付走他,我们再聊。”
次日天明,杨承祖拥着瘫软如泥的薛氏,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是怎么想到带着命妇的全套衣服过来的?下次记得还这么穿,果然有味道。”
“妾身猜到恩主肯定会喜欢这个,所以就来试一试了。妾身再过几年,就要三十岁了。到那个时候恩主面前承欢的,肯定没有我的份,就只好安心做个掌柜,为恩主看住这一片基业。趁着这几年还有几分颜色,只要恩主喜欢的,我都会去做。恩主,这次你要妾身买的大炮、快船,实在是买不到,妾身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说什么呢,我说的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好买,你又不是许洋,哪里搞的到那些。我让你买这些,不过是释放一个信号出去,我杨某人的新军,不是步军,陆上朝廷说了算,海上,还是朝廷说了算。买不到就买不到,你没必要往心里去,还有,说什么三十岁之后,承欢就没你了。这事不归你说了算,三十如狼,四十似虎,你当我降不得虎狼?那些船啊炮啊,买不到就买不到了,另外的那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美人十名,妾身备办了十五名,内中有夷女三名。现在正在请清楼里当初的红倌人,教授她们各种技艺,如果恩主想要,我可以让她们来服侍恩主……”
杨承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些小孩子,我是没兴趣的,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熟透的果子。这事关系重大,甚至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你必须保证所有人都是完璧,也要绝对可靠,不可多事。”
“恩主放心,你交办的事,妾身都是亲自去抓的,保证不会出纰漏。天色尚早,且让妾身再服侍恩主一次。”
两人又厮混一阵,薛氏才穿好了衣服,又将那身早就被弄的不成样子的命妇服饰收拾起来放到包裹里。“恩主,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那位布政使林水清,一直那样看着妾身。那种眼神,妾身明白的,他是一省方伯,妾身要支撑这个场面,怕是将来还要和他打交道,心里总有点怕……”
“林水清自命文采丰流,向来喜欢那些有风仪,有雅趣的妇人,他看上你,说明他眼光不错。”
薛氏的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半晌之后强笑道:“妾身的身子本就是恩主的,如果恩主你是这个意思,那妾身……”
“我是说,他的眼光不错,会跟我看上同一个女人。不过敢对你出手的话,照样把他切碎了喂鱼!我的女人,也是别人能惦记的?慢说小小的布政,就算是督抚尚书,我照样收拾了他。你别担心,他林水清虽然是个布政,不过又怎么样呢?回头我带你去跟他聊几句,让他明白咱们的关系就好了,他也是个场面上的人,不会做什么蠢事的。”
薛氏这才转悲为喜,她身上有诰命的身份,本以为杨承祖不会承认与她的关系,最多是一辈子做个没名分的暖床女人加女掌柜。像是这种带着她去见布政,那就是在某种小圈子里,承认自己是他的女人,纵然给不了名分,至少也有个交代。
像她这种女人,如果没有这种交代,杨承祖真让她去陪谁睡,要么是不答应一拍两散,要么就沦落成一个高级玩物。像是这种态度,于她而言,就算是最理想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