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战将勇,常山赵子龙!”宁波码头,一群来这里碰运气的南洋番商下了船,牙行的人领着他们进城谈贸易。可是走到城外的那片空地前,就被这排列整齐的官军操演吸引住了脚步,连买货的事,都暂时放下了。
见这数百兵士队列整齐,高声唱着军歌的模样,这些夷商议论纷纷,虽然说不出到底这样能的部队好在哪里。但是这些人普遍都有一种虽不明,但觉厉的情绪在里面,本能的感觉这些兵跟以前看到的那些军卫不一样。还有些人忍不住把这些士兵与满剌加看见的葡萄牙士兵对比,两支部队总给人一种莫名的相似感。
宁波本地的百姓,对于这一切倒是早就见怪不怪,从初时的当西洋景,到现在已经当成了理所当然。现在宁波人都知道,只要有这么一群人在,就不会再有上次的惨剧发生,为这个花一点钱,也是值得的。
等到进了城,一位美丽动人,风姿绰约的妇人将这几位商人接到商会。这些南洋商人从法理角度上,是不能在宁波贸易的。走通关节后,他们的采购也不能直接与商人进行,而必须通过商会牙行。不过大家见面打打交道,说说闲话,弄个接风宴会倒是没什么问题。
等看了那些洋商的采购需求和数字,这姓薛的妇人一笑“这些商品,杨记会在三天之内,为你们准备齐全。几位尊贵的客人只管放心,价格上,杨记肯定是最公道的。不过我也有一些想要采购的商品,你们不管是谁能够提供,我们将给予最优厚的价格,今后的贸易中,也将给你们最大的便利。”
见了她递过来的单子,几位牙行的爷们面上皆露出为难神色,大炮,铁甲,洋船。薛娘子每次见到洋人,要的都是这些东西,可是这些东西要么是夷人也没有,要么就是有也不能卖。这些南洋商人其实也是土鳖,只有佛郎机人有可能有这个,现在朝廷对佛郎机人又是奉行见面即打的方针,这些东西并不好买。
一名暹罗来的商人看了商品目录后,双手合什,面带微笑,那名通译对薛氏道:“萨瓦先生说,这上面的物资,果然是不大好买,不过铁甲,或许还是有些办法。只要薛夫人能够赏脸,和萨瓦先生共进晚餐,他会愿意为您提供一个门……”
他话没说完,不想那名牙行的人猛的跳起来,一记耳光抽在那名通译脸上。“什么样的混帐东西,怎么敢胡乱翻译?你自己不想活是你的事,可不要连累老子!”连忙向薛夫人赔着不是“这人的番语学的不精,不关小人的事,真的不关小人的事。”
“我知道,这不干你的事。来人,把那名通译丢出去。”薛夫人方才还是满面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可是一瞬间脸色一沉,却似在房间内刮起了刺骨的寒风。
两条铁塔般的汉子如闪电般逼到那名通事左右,将人拖拽着出去,不知去向。薛夫人又恢复了笑容“我虽然是个女人,但不代表可以容忍这种无聊的玩笑,生意……继续。”
不经意间,她修长而鲜红的指甲在那名暹罗商人的货单上轻轻一划,牙行的人心里有数,这个洋商怕是要损失一大笔钱了。现在宁波谁不知道,薛寡妇不光是有了三品诰命夫人的诰封,更重要的是,她上面有人。就算是宁波的几位大商人也要给她面子,这暹罗客商和她比,算的了什么?
朝廷去年时裁撤锦衣,结果宁波争贡事后,就说是因为锦衣卫裁撤一空,消息不灵,导致了这次倭寇肆虐,朝廷动作不灵,所以恢复锦衣旧制。
宁波锦衣卫又恢复到了七百多人,而且事权大为加强,就连宁波府县衙门都大受其制约。衙门要听锦衣卫的,可是锦衣卫却要听薛寡妇的,她只要到杨钦差的床上说一句,这宁波的锦衣卫百户就得去种地。
前者有一位外来的大豪商,对于薛夫人颇感兴趣,想要和她多接触一下,后来就是这位豪商连人带船都消失的干净。敢招惹这带刺的玫瑰,简直是活腻了。
等到见面结束回到自己家中,薛氏看着手头的定单,确定杨记这次又将获得一笔丰厚的利润,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旁一名赖恩的妾侍凑过来笑着问道:“姐姐笑的这么开心,是不是又替你那个杨官人赚了不少啊?”
“是啊,他把生意交给我看着,我怎么好不用心呢?他编练新军,正是用款的时候,我不能拖他的后腿。就算拼了命,也要为他多赚一些,我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还有,你们几个也给我精神一点,只要咱们把生意做的好一点,他就会记着咱们,你们又不是没便宜的。”
想起几次大被同眠的荒唐,薛氏的脸上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烫,一向在人前总是拿捏个架子的薛会首,这时却与个想丈夫的小女人没什么区别。看着窗外,轻声叹息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宁波,想来新船下水时,他一定要来看的。到时候我们几个都可以让他宠爱几回,比起这个来,那三品诰命夫人的封号,不要也罢。我宁愿给他做个通房,至少总能看见他,免得这相思之苦。”
“姐姐,他不是就在杭州么?找他去啊。”
“别胡闹,他是在做正事,哪能去捣乱?再说他岳父也在杭州,咱们去了,没有好处的。”
杭州城内,名为瑞恩斯坦的大汉手持双手大剑咆哮着冲向俞大猷,对方则手持亮银盘龙棍严阵以待。两人撞在一起,利剑迎上大棍,打的乒乓做响,几个回合较量下来之后,瑞恩斯坦重重的摔倒在地,砸起一片烟尘。但是他站起来,依旧锲而不舍的冲上去,身旁围观的将士则发出阵阵笑声。
稍远一些的地方,从田间、矿山、军卫里招募来的青壮子弟,站成整齐的队列,接受着一口安陆腔的军官,发布命令,一板一眼的操练。在军营正中的地方,一个戏台已经搭建起来,为晚上的精忠传演出做准备。
一些从宁波选拔而来的受害人家属,则向士兵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宁波遭遇之惨,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军头、老兵,则在向新兵宣传着“大家吃的喝的,养家全小的钱是谁给的?是万岁!我们当兵打仗为了什么?是为了万岁啊。我们吃的是万岁的饭,穿的是万岁的衣,做人是要讲良心的……”
此时之人,尚不能理解这宣教官的设置有何意义,但是杨承祖坚持的前提下,也没人会拒绝。他们并不曾想到,一些种子已经在新军的土壤内成功播种,生根发芽,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