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父皇为本生兴献帝,尊母后为本生兴献后,明明就是朕的父母,加上本生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好不别扭。”乾清宫里,刚刚把母后迎进皇宫,并结束了家宴活动的嘉靖皇帝,对于这个阶段性的胜利并不满意。
在他心里,压根就不想去继承孝庙香火,于本生这个称号前缀,自然也就充满了不满与意见。不过他是个知进退的人,知道目前这个胜利就已经可以适可而止,大家各退一步,局面才能稳定下来,杨廷和也不会一下就让自己宣布与孝宗一系断绝关系。
事实上,眼前这个阶段性胜利,也是杨承祖居中协调,用欺骗的手段,忽悠了几个文官挑头,带动了整体的发动。
对于这个大功臣,嘉靖心里也自感激,现在大殿内只有君臣两人,他也没必要刻意保持君王的威仪。整个人就那么懒散的靠在龙椅上,发表则对内阁的不满“这帮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全都要我去继承孝庙的血脉。朕明明是有父母的,凭什么认个别人做父亲,还什么本生,难道他们家中,除了父亲还有个本生父?”
“陛下,这事说来也不奇怪,谁让孝庙是这些文官眼里的圣君,可比仁宣二庙的角色呢?你看,武宗那边就不行了。明明他已经绝后了,但没人提给他找个香火的事,这帮人都是感激着孝庙,不想让他的香火绝了而已。”
“让他们做梦去吧!不过这次,多亏了大哥从中调度,才能那么顺利就让这帮人低头。严惟中,还有那个张璁,都是朕的功臣。大哥举荐有功,朕给你记下了,将来定有封赏。不过张璁这个名字不好,当初点他做进士时,朕就觉得不妥。他的名字与朕的名讳相同,身为臣者,该当避尊者讳。朕决定赐他个名字为孚敬,再赐他个字为恭茂,大哥觉得如何?”
“升赏罢黜,皆为万岁的恩典,无须问臣下。”杨承祖恭敬的回答道,他对于张璁是何许人也,只是隐约记得个名字,事迹就没有影响了。
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请严嵩出马,而跟风杀出来的刷名声者,还是历史上确有的人物,并不希望其获得太高的位置。但是皇帝既然想要赐他名字,自己又何必做小人?
他只是提醒道:“万岁,其实这次杨廷和之所以低头低的这么快,除了严嵩等人的功劳,另外一点,就是夷人生变,生的恰倒好处。满剌加、北边,接连不断的警报,使那些大臣们没法再坚持下去。不过这也是个警兆,那些佛郎机夷,不可不防。”
朱厚熜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是啊。北虏贼就没什么可说了,年年春秋二防,都是要和他们打仗,打了这么多年,始终都是那个样子。蓟辽那边也忒没用了一点,不过是听说北虏大集,就要上书告急求发粮饷。平日里多半是疏于操演,贪墨了不少粮饷,真到用武之时,就无兵可用。这佛郎机夷,居然这么凶狠,直接就杀了别人的国王,夺了人家的基业。听说还要让人都信他们的神,这也忒霸道一点了吧,其实朕也想帮满剌加讨一个公道,大哥若是有兴趣,这个元帅就由你来当。”
与北虏这种老对手不同,佛郎机夷这种新对手的出现,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一个没正式打过交道的国家,如果其怀有恶意,那么大明朝要防范的敌手就又多了一个。
其实在眼下,并没有人会觉得大明打不过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佛郎机,就算是知道对方铳炮犀利,观点上也没发生过变化。自己是****大国,对方只是个化外番邦,打起来肯定是自己赢。所要考虑的,无非是跟这个番邦打,会带来多大的开支,为户部增加多少预算。
包括杨承祖自己,其实也是支持这种观点,在现在这个时代,大明打本土防御战,是不会输的。距离的限制,导致西洋国家的投放能力有限,最多不过投放几千人过来,再经过疫病减员,还能剩几成力量?前世他看的某些小说中,在明朝就考虑如果不怎么怎么样就可能被西洋殖民,纯粹是杞人忧天或者叫吃饱了撑的。
直到另一个时空里的大清,被洋人闷头爆打,也和军事科技的关系不大。上千清兵被七个太平军举刀追砍,这种部队不是说给他们快枪大炮就能打胜。
同理,眼下大明的士兵没这么烂,真和佛郎机打,也没什么可怕,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值不值的问题。
明朝虽然是东南亚朝贡体系的共主,不过近年来周边国家对于大明这个宗主国的态度也一般,更多是拿朝贡当成发财的机会而已。而且大明当年帮安南复国,搞来搞去搞成灭国战争,糜费钱粮无数,有这个前车之鉴在,对于帮助满剌加的兴趣也不是太大。
朱厚熜只是年轻气盛,再者就是杨承祖在安陆的教学中,也向他讲解过西方的概念。虽然并没有给他讲万有引力,地球是圆的等道理,但是他至少是知道佛郎机这些国家的存在,也知道这些国家虽然远不能和大明相比,但也并非是什么番邦小国。
从他的角度看,这种国家攻打了自己的藩属,并且不是劫掠而是灭国,顺带还要推行自己的信仰,这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加上满剌加是他登基后第一个来求援的国家,他也想帮了这个忙,算是确立一下君主的威信。
不过杨承祖摇头道:“别想这事了,行不通的。户部会告诉你没钱,钱都拿来修先皇陵寝了,没钱发军饷,没钱掏开拨费,打什么仗?再者,打仗的事,也不要交给我,否则一定会输的。佛郎机夷也不是一定要打,就如臣在安陆对万岁建议的那样,这些人其实是可以坐下来谈生意的伙伴。我们大明的瓷器、字画、茶叶卖给他们换银子,比起打仗合算多了。不过夷人畏威而不怀德,现在谈生意,多半谈不成,总要把他们打的疼了,生意才能谈下去。”
“这个事朕有分寸,先礼后兵么,总要有人去走一次,与对方接触一下,才好决定是战是和。这个事除了大哥恐怕也没有别人更合适。至于满剌加那边,就先让他们在京里住几天,再做计较。”
君臣二人为着这次的胜利而欢喜,为着未来,该当如何应付佛郎机的问题而定着计划,却不知,在另一边,一些足以称为才俊或栋梁的人物,正在联手编网,这张网的目标,正是这次礼议之争中的第一功臣,杨承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