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磐,秋日的冷风吹在身上,凉意一路绵延,直窜到了人的心里。石金梁的脸明显抽动了一下,一双拳头捏的紧紧,周身的骨骼爆发出一阵爆豆般的响声。在那一个瞬间,这名斥候几乎认为石王爷会动手将自己给杀了,只是任横行恰在此时,在石金梁的肩上拍了拍
“老幺,这事与他无关。”
“我知道!”石金梁咬着牙关,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恨!恨为什么这天下,多是这等短视之人,他们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要我们放弃攻打王府,要我们放弃?”
“很正常,王府是快肥肉,谁不想吃啊。凤立松的人马军饷无着,正想着打下安陆来筹饷,所以就不想让咱们打进王府,这也不难理解。他们的心思和我们的不一样,和你的,也不一样。再者,在他们眼里,咱们未必能算的上兵,又怎么可能指望他们,真把咱当一回事。不过不管怎么说,白莲教和宁王现在是友军,只要我们先拿下王府,他们也不好真的和咱们火并。”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顺德军进城之前,把王府拿下来,并把那些财宝和粮食,都运到山里去。不能便宜给这些鼠目寸光之徒。”石金梁在泥水里跺了跺脚,又看了看脚下那泥泞不堪的道路
“这样的天气,凤立松的人走不快,我们还有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下面各路带兵官,如果他们不打起精神来,不管财宝还是女人,就都没了他们的份。”
当天晚间,接连发生了两件事,算是小小的意外。一是王府里有百十来人逃出来,似乎想要趁着雨夜逃到城外。没想到整个王府的周边,全被乱军控制着,这百十来人刚走出不远,就被发现,接着就是一场激烈的交手。
这些逃出来的人武艺高强,足激战了半夜,才把他们全部解决。叛军与王府作战接二连三吃亏,这得算是第一个真正意义的胜仗,倒是让低迷的士气得到了一些提升。
战斗里抓了二十几个俘虏,不过还没等石金梁去审问,另一个消息就传了过来:自己部下中一个名叫霍虬的军官,带着三百多人趁着混乱开小差,好象是投奔王府去了。
这霍虬是十三鹰在山中起兵时就追随鞍前马后的老人了,算是乱军中“有名字”那一级别的将领,他的投降,给这难得的胜利带来了一丝让人不快的郁闷。
三百多人,对于叛军庞大的兵力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数字罢了。可是霍虬拉走的部队里有一百多人是颇有战斗力的战兵,手中拿的是铁制兵器,与那充当炮灰的部队不同,而是叛军中的精锐。这其中有一些,甚至被选中,跟着雷奋起押运财宝进山。这种部队的损失,还是让石金梁有点心疼。
不过比起所取得的胜利来,这种损失还是可以容忍,在这个时候,即使是石金梁也不过认为,只不过是跑了三百多个意志不够坚定的士兵罢了。就算王府胆大到,把他们都武装起来,让他们加入队伍,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既然抓了二十几个伤员,就得开始审问,自从王府内的细作被杀掉后,内外勾连的渠道断绝,王府这边的消息,他们也掌握不了。这些人算是把王府的内情带出来,对于叛军来说,意义非常。
“他们居然只是一群江湖人,只是跟着受过几天训练而已,而不是真正的王府精兵?”看着这口供,石金梁颇有些动容。就是这群江湖人,居然能跟自己的部下打了一个多时辰才全军覆没。
固然这里有夜晚作战加上下雨,自己这边调度不灵,以近对方器械精良等优势,但是总体而言,这些人的战斗力,也已经可以比美天威营。
可就是这么一支人马,居然不是正军,只是为城里那个名为钱夫人的女商人充当扈从的江湖客?他对于江湖人的战斗力再了解不过,这干人武艺是有的,但是打仗的本事平平,几时有了这么强的战力?
“是啊,这王府里粮丰饷足,确实是块硬骨头。靠围困,是困不死的。不过,他们眼下箭矢、火药存量都有限,人马也不多,冲上去,压死他们。”任横行并不关注王府的部队战斗力有多强,这么多人围上去,任你是三头六臂,也能压的垮,战斗力的高低,并没有什么关系。
“把我那几口棺材也带上,当初造好之后就想用,可惜他们用那万人敌威力太大,就只好另想办法。现在既然府里已经没有几个万人敌可用,我们这震天雷,正好给他们尝尝鲜。”
王府内。
杨承祖看着被捆成粽子的霍虬,冷声问道:“三百多人来投诚,八成是诈降吧?现在王府里人马少,这个是真的,不过不代表是个人来,就一定会得到使用。你们在安陆做过什么心里有数,凭什么认为,过来投奔就能得一条活命?白莲教不是一向喜欢说官府素无信义,鹰爪心狠手辣么?送上来找死?”
“我知道,投奔过来,可能也是要死的。不过至少可以有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如果不逃的话,我们就真的死定了。石金梁以为,只有我们这三百多人逃过来,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每天我们都在减员,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减员。”
“有的人出去巡逻,然后就再没回来。有的人出去站岗,然后就没了影子。最惨的是有人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安心的在营房里睡觉,也同样消失了。做这卖命的勾当,我不怕死,可是我不想死的这么无声无息,不想死的这么憋屈,不想死的没有价值。我当初跟他干,是因为我活不下去,想找一条活路,而不是急着去送死。”
霍虬的神情激动起来“宁王三万大军眼看就要到安陆,石金梁想的只是抢在他之前,把王府拿下来,把东西都搬空。他已经变了,变的不再是当年那个不平王了。打不下王府要死,打下了王府,难道就不会死?到时候若是按他们说的,把府里的财宝都运走,宁王的部下第一个就会把我们撕个稀烂。我知道,像我这种身份的人,你们根本信不过,可是我可以证明自己的忠诚,我可以用投名状。可以去杀人,也可以给你们提供情报,总之,你们需要什么手段都行,只要留住我们一条命就可以。大老爷,给条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