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横行本来也算个江湖凶人,可是此时竟是不敢和石金梁对抗,只是问道:“老幺,你觉得,我们还能攻的进去?七百多精锐,说没就没了。还是杀进去之后,被他们用白兵战杀掉的,我们现在的队伍,还能打进去?”
“能也得能,不能也得能,只能进,不能退了。”石金梁道:“现在所有人也都明白,没有路走了。大家在安陆做过什么,心里都有数的很,我们现在凶,那些人怕我们,所以才能让他们继续凶下去。可是一旦我们撤了,这些安陆人就会知道,我们已经不行了,他们会做什么?他们会拿起刀来,给自己死去的亲人报仇,会向我们讨债的。我说过,杀尽不平方太平,可这一次,我们才是那个不平啊。所以我们想要不被杀,就只能继续凶下去,让他们不敢动手。军心可用,士气可用,这仗未必没的打。”
他指了指桌上的花名册“六哥那边,我没有援兵给他,一兵一卒也没有。安陆城里所有能动用的人马,这次全部都押上,不管是安陆人,还是我们的人,都带上。再不够,就去拉夫。拿人填,也要填平他的城墙,也要填进他的王府。我们手上的人马,大概能调动出将近两万人,接近十倍的兵力,不可能打不下来的。以往大家是怕死人,今天我们不怕死人,只怕打不下,因为怕的话,大家也都会死!”
“另外,我有一个好消息,王金童麾下大将凤立松,已经带兵三万,越过武昌,直取安陆。只要他的人马一到,安陆也会拿下来。所以赢的只会是我们,大家加油就好了。”
任横行听到有三万宁王大军来援,精神也为之一振,那可是经制人马,若是他们来了,还怕有打不下的城池么?他不由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不等凤立松的人马到了,再由他们动手?”
“大哥,你糊涂啊,若是凤立松拿下了王府,我们在安陆,还站的住么?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拿下王府,才能实现我们的价值,才有跟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否则的话,他进城之日,就是我们这支人马被他们彻底吞掉之时,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
“那你让那些安陆人去那哭?”
“这是我用的攻心计,夺城的时候,我们的人杀戮太过,结果弄的现在安陆人在恨我们。那些乡下的农人,甘愿帮着那些地主去守土围子,也不肯帮我们,就是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比那些地主还要坏。我现在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王府并不是什么好人,断掉他们的幻想,他们才肯跟我们走。”
一名探子回来,在石金梁耳边嘀咕几句,石金梁点头道:“好,时间差不多了,传我命令,所有人出阵。不分主次,给我用人命堆上去,压死他们。不管他们是扔万人敌下来,还是丢什么其他的火器出来,大家也给我顶着上去,只要拿下安陆王府,女子财帛,大家随便分,不必上缴圣库。”
当石金梁的人马出现在王府守军的视线内时,宫墙下,哭墙的百姓已经多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安陆沦陷七天时间,城内的大多数人,都混的比当初那些进城的流民还惨。
没有口粮,没有衣服,也没有房子。在越来越冷的天气面前,似乎死亡是他们唯一的结局。所以当这一条活路出现时,这些人自然前仆后继的冲过来,希望王府打开大门,给他们一个生的希望。
甚至有一些人试图去撞门,或是叠成罗汉爬进来,不过凡是这样做的人,迎接他们的不是寒冷的枪尖,就是一排乱箭。眼见守军杀人不眨眼,这些百姓也就不敢继续强行冲入,只剩下哭叫的份。
开始的时候,府里还有人出来说几句,希望把人放进来,毕竟都是安陆人,不要做的这么绝。可等看到这么多人要进府的时候,就没人再多说一句,这么多人如果都要放进来,那不出问题才有鬼。
能进王府的,除了那些士兵的家眷外,就是些有身份有面子的体面人,这些人的脑子大抵好用,不会犯这种错误。
鼓号声起,乱军穿着长短不一的服装,手中拿着各色兵器,有些人干脆只是举着木棒突然冲出。那些百姓吓的一阵大乱,一些年老的以及妇人忍不住向城头哀求道:“求你们了,快开门吧,再不开门乱军杀过来,我们就没命了。看在都是安陆人的份上,给条活路吧。”
“明知道没命,却不肯拼一拼,只知道对着我们哭,这样的人放进来有什么用。”郝青青不是本地人,对于这等场面也就没什么感觉,也就格外的冷静。杨承祖道:
“他们若是肯回去杀一阵呢,也就没必要进王府了。若是不肯回去杀一阵呢,王府要他们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是进不了这王府的。石金梁是打定主意,用他们来做我的绊脚石,他这次是要拼命了。”
他一边说一边取了一卷麻布出来,将自己的手与刀柄紧紧缠在一处,大声吩咐道:“所有人做好准备,把家当都拉出来,估计是该到了拼命的时候了。全体做好近战准备,用我们的刀,去杀光这些乱臣贼子,保护王府一方平安。我这里已经为你们请了赏,也请了田,就看大家有没有本事去拿了。”
这次石金梁没在进行任何形式的劝降,那七百多人砍下来,大家就是不死不休,彼此都明白这种局面,再说什么只诛首恶的话,也不会有人信。他只是骑在一匹骏马上,用刀朝王府一指,无数面旗帜就从各个方向,向着王府潮涌而去。
刀光闪亮,血雨纷飞!被夹在王府与乱军之间的安陆人,就成了这支进攻人马的杀戮目标,甚至没有一句话的交代,直接就是将兵器递过去。一名老人看到冲来的乱军,是安陆人,算是自己的一个晚辈,挥着手,想让他看清自己是谁,下一刻,这名安陆军手中的木棒,就将这老人重重的打倒在地,脑浆流了一地。
在这种杀戮面前,那些安陆百姓,只好站起来向着王府里面跑,他们发疯般的用拳头捶打着宫门,或是用头、用身子去撞,大喊着“快开门,快让我们进去,你们没看到,他们在杀人么。”
“我看到了他们在杀人,也看到了,你们连回身跑的勇气都没有。”杨承祖嘀咕了一声,手中令旗摇动,城头上的箭矢以及滚水开油,全都倾泻而下,那些聚在宫门以及宫墙下的人,就如同丰收季节的庄稼,成排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