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赏赐来的很快,杨承祖那边银两入库的手续还没办完,黄锦就已经出了卿云门,前来传旨。此次仪卫司所有出动的人手,每人奖励两个月粮饷,而杨承祖此次劳苦功高,特赏白金千两,精米百石,以为嘉奖。
凤翔宫内,蒋王妃把朱厚熜拉到眼前看了又看,“出去这几天,可曾饿瘦了?你这孩子也真是胆大,不与娘商量,就敢擅自做主出府。如果不是你姐姐说情,我非让黄锦把你追回来不可。”
长寿郡主就在蒋妃身边坐着,忙劝解道:“母妃,毕竟小弟将来是要执掌整个王府的,如果不让他把那些田丁地亩庄头租税的事理清,这财权就终究拿不过来。等过段时间,我这边铺子的收益,也要跟小弟一点点交代清楚才行,免得被人骗了。”
世子脸上还带有一丝兴奋,仿佛这一次的出行,是自己立下的功劳。“母妃,我这次出去,跟杨仪正学了很多东西,我总觉得,就算是跟袁长史学上十年,也未必及的上这次出去的几天。我懂了很多,那些下人奴婢们,再想蒙骗我,就没那么容易了。今后他们再想拖欠租子或是应缴钱粮,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们。”
“还说。”蒋氏嗔怪的看了儿子一眼“你爹在世的时候,是人所称道的贤王,这回他的仁德名声,怕是要受不少妨害。这些天来告他的状子,都快堆成山了,要不是你求情,我非要打杨承祖几十板子,让人知道他的行为不是我们王府的意思。”
“母妃,他一下追回来这么多租赋,怕不有二十万银子入帐。如果连这样的功臣也打,儿臣怕是寒了别人的心呢。不过是些小人的告状,母妃只当没看见就好了。”
“确实,杨承祖这功劳,立的是不小。女儿若是出手,倒也有把握把银子拿回来,但只怕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利落。”长寿郡主听着朱厚熜叙述两人的言语,频频点头。
“若是只追回来租赋,也不过是个能员的本事,最重要的是,他肯让自己吃亏,来成全王府的名声。像这样的忠臣,我们确实需要拉拢,而不是真的用他来维护父王的名声。欠债还钱,是天下最大的道理,那些人穷也好,难也好,不过都是借口,不能因为这些,就真的欠债不还。再说,我看他们也不是真穷,若是惯着他们这个毛病,咱家的租赋,就别想收回来了,这份家业也守不住。所以不如就干脆告诉他们,杨仪正的意思,就是王府的意思,谁敢欠租不交,就是这个下场。”
她说到这,又沉吟了一阵“其实我在想,如果这次可以弄成一个契机,今后谁能把租子收上来,就能从中抽一分水头,二十万银子,抽一分水就是两千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这一分的水头,我想肯为我们办事的人,也许就能越来越多了。”
杨承祖交割了银子,自己寻个由头出了府,一路回了自己的那处宅院。见家里倒是一切正常,没出什么问题,只是听说就在这几天,安陆又出了一件大事。继万嘉树失踪之后,张嗣宗也失踪了。
“什么?张嗣宗也被人架了票?不可能吧,他身边肯定带了不少随护,就是我们想动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谁这么本事,能架了他的票?”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这事应该是真的。万同昨天还邀请了安陆所有的名门巨室,商议大家凑一凑份子,把张嗣宗先赎回来再说。毕竟他要是在安陆出了什么意外,这个责任万同是承担不起的。孙老还特意让人过来关照了几句,让咱们没事的时候少出门,免得也受了害。”
如仙介绍着外面的局势,苗氏则道:“那万公子关在地窖里那么多天,虽然有人喂水,可是没人给吃的,会不会给饿死啊?如果他死了,这事是不是就麻烦了?”
“恩,我也觉得日子差不多了,这就把人给他送回去,总不能真让他死在咱这,太晦气。”
听说儿子被仪卫司的人找了回来,万同自然是打心眼里不信,仪卫司平日里只负责王府的安全,不参与州内事务,如果衙门找不到人,那他们就更找不到。所谓恰好遇到贼寇,顺藤摸瓜,找到公子下落这些话,一样骗不了他。
毕竟做了多年的亲民官,审过的案子不知多少,万同的脑子并不糊涂。这样破绽百出的谎言,他哪里可能相信。但问题是,你抓不到这些人的手腕,就只能认下说的这些话,等到他看完了眼前那一叠厚厚的口供后,面色就变的更差。
“杨仪正,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本官看这些,目的是什么。”
“州牧,您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在捉拿贼寇的时候,他们跑的急,无意中遗落了这些东西。我简单看了几眼,发现事关重大,如果流落出去,怕是对您和令公子都不是好事,所以给您送过来了。请您收好。”
这话里的威胁之意,万同当然是听的明白的,只是这份东西的分量太重,有很多东西涉及到女人的阴私,绝对不是编造所能编造出来的。而且自己儿子的品行,做爹的也清楚的很,丰流才子,率性不羁,这里面隐藏的是什么含义,也是明白的。对方肯定不是污蔑,而且也污蔑不来。
如果这东西流出去,不但自己完了,自己的儿子也完了。那些愤怒的名门大族,不知道会用出什么手段来报复,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父子,敌不过这滔天的怒火。
铁万同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强自镇定,冷声问道:“你把这个东西给我,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么?”
杨承祖的神色还是那么自然,仿佛不知道自己给出的东西有多大的分量一样。
“我说过了,我就是怕这些东西利落到外面,万一有人拣到,又恰好他认识字,又恰好这人不知轻重喜欢乱嚼舌头,不知道会说什么。对您和令郎,都没好处,不是么?所以您把东西收好,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我上次说的事,还希望您考虑一下,仪卫司的人,活的不容易,该给他们的粮饷,总要给了吧。还有啊,老王在日,朝廷待其极厚。如今人刚一走,就停了禄米,若是王妃真的修本到万岁面前哭诉,我想万州牧也不好看吧,您考虑考虑。”
万同沉声道:“你是说,你为了仪卫司和兴王府,就要做这些事?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事做了之后,不会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