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生并未动怒,也没说什么,而是仔细端详着杨承祖这一行人,忽然开口问道:“请问,你们之中,可有一位姓杨的小哥,是从河南来的?”
杨承祖抢步出来,一抱拳道:“在下姓杨,从河南来的,敢问可是霍总管可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找我?”
“好说,这是千岁的意思,小人只是个跑腿的。”霍天生见杨承祖出来,忙给他施了个礼,转头看向霍天白道:“就是你得罪了王爷的贵客,还要手下的人拿刀动枪的?”
霍天白听话风不对,忙道:“干爹,你看看他们把我打成什么样了。这干天杀的强盗,压根不把干爹您和千岁放在眼里,分明就是来这里踢场子,抢东西的。赶快把他们拿下了,仔细审问,看看他们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
“混蛋!”霍天生飞起一脚,将霍天白踢了个跟头,对手下的汉子道:“把这个狗东西给我捆起来,回头我再教训他。真是越来越不成话了,连千岁的贵客也敢得罪,越活越回去。”
他又转头对杨承祖道:“杨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干儿子缺乏管教,人又糊涂,不知怎的得罪了您。您可千万别生气。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郝青青道:“那我的东西呢?”
霍天生也认识郝青青,心道:这杨公子怎么和这女土匪搞到一起去了。今天这场架,多半就是打在她身上。由于搞不清她和杨承祖的真正关系,也不好得罪,只是赔笑道:
“大姑娘放心,您的货,我都收了。咱一切都按老价钱,保证出不了纰漏,我老霍的为人,您还信不过么?走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离了霍天白的宅邸,一行人走了不久,眼前就是一处大宅。西安府城内,多有秦王的地产,想来这也是一处王府别院。
由霍天生在前领路,一行人进入大门,不平寨的喽罗女兵,由那群汉子陪着到别处安置。杨承祖与郝青青两人,由霍天生领着,直接到了后宅,让到一处房门之外。
门首站着四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身带兵器。一见霍天生只问了句“这就是你的人?”
“这是千岁要见的。”
那四人也没说什么,由于郝青青是女人不好搜身,只将手一伸,郝青青明白规矩,从靴筒里抽了匕首出来递了过去。这时只听房间内有人喊道:“别那么麻烦,让人进来,都是自己人,不会出什么事。”
那几个汉子听这话,不敢再拦,示意三人进去。等到进了房中,只见这房间甚为宽敞,四下里陈设很是简单,墙壁上挂了几张弓,一口刀,而房间墙壁边上堆的,也是十几样兵器。
正中间一张矮几上,放满了酒肉,一进房中,就闻阵阵酒香扑鼻。在矮几后面,一个看年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赤着上身,穿着条马裤,盘腿坐带地上,正抓着一条羊腿大啃。
霍天生抢步过去,磕头施礼道:“小人给千岁请安,贵客小人已经请来了,小人告退。”
那后生摇头道:“谁让你走了?坐下,一起喝酒吃肉,这里还有你的事呢。还有你们二位,也一起坐下,喝酒吃肉。这位是青龙山的火风凰吧,本王朱惟焯,大家这就算认识了。你也不用怕,我这个人不好****,不会对你有什么念头的,可以放心坐下来吃东西。”
杨承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混进来的蒙古探子的年轻人,就是当代秦王朱惟焯。比起周王的温文尔雅来,这两个王爷的形象,简直差了一天一地。若说他是个泼皮破落户,都比说他是王爷更靠谱一些。大明藩王从法理意义上说,是不许随便离开自己封地,对于藩王也有颇多的限制。尤其西北这边,当初安化王就起兵叛乱过,秦王虽然没参与进来,可是对他的防范想必也该比过去严格,他这样的行事,很容易授人以柄。
要知道明朝藩王练武,本身就是大忌,就在前几年,山东鲁王的一个孙子被关到凤阳高墙里去数麻雀,罪名就是善骑射,通将略。也就是说,一个藩王晓畅军事,本身就很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灾难,就冲这一屋子兵器,定他个罪名也不冤枉。
但是不论如何,这都是藩王,不是自己一个小小锦衣百户所能颉颃的,这也是自己在陕西一地唯一可能找到的盟友。当下抢步上前磕头行礼道:“卑职杨承祖,给千岁见礼。”
朱惟焯摇头道:“这不是在王府里,不用讲这些规矩。如果真论规矩,我现在坐在这吃肉喝酒,就已经得算是坏了规矩了。所以就别提什么千岁不千岁,在这间房子里,没有千岁,只有人,全坐下喝酒吃肉。”
杨承祖见他如此言语,对这人的为人揣摩了几分,又看霍天生已经抓起肉来吃,就更有把握,拉着郝青青坐下,不客气的抓了羊肉往嘴里送,边吃边道:“这肉炖的不错,味道好的很。”
“那是,这厨子每月能赚三两多银子,能顶六个边军。他如果连羊肉都做不好,本王早把他炖了。”秦王也很大方,“你们谁要是吃了身上发热,就也把衣服脱了,当然,那位女眷就算了。”
他看了一眼霍天生“听说你那个干儿子,和我这位贵客打起来了?谁打赢了啊。”
这事刚刚发生,秦王就得到了消息,显然是在表示自己对于王府掌握的很好,到处都有自己的耳目。霍天生面色一变,急忙丢下肉跪倒在地,磕头不止道:“小人该死,小人管教无方,还请千岁降罪。”
“怕什么,我问你话呢,谁赢了啊。”
“千岁,算不上什么输赢,我把霍天白揍了。若是打群架的话,肯定是我的人吃亏,我们人少,这里是秦王千岁的天下,我们肯定是要输。千岁若有什么责罚,小人一力承担,与青龙山的人,没什么关系,他们没出过手。”
秦王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么,霍天白是个废物,但是如果我的人在家门口打架都白给,我的脸往哪放?你这么一说,我就高兴多了。你的书信我看到了,王叔让我关照你,我就得关照你。不过我的人,也不是被人随便打着玩的,你说说吧,为什么打架啊,我听听到底该怪谁。是谁的锅谁背,谁谁的错,谁就该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