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雪娘抱着儿子,几名太监搀扶着嘉靖,看着爱妻及幼子,嘉靖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对雪娘道:“皇后,这次朕要感谢你。”
“不,陛下,这次您要感谢的是杨卿。如果没有他事先有所布置,许绅留下的方子我们就不会发现。将来会发生什么,咱们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皇后言之有理,等到这次勘乱之后,朕要让他多挑一些担子,多担一些责任了。”
稍后还有两章,请稍侯
###尾声(一)
距离杨廷和之乱,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天气已经入了冬,快到新年。河套的战事,也差不多有了结果,衮必里克汗败出河套,但是依旧保持着较为完整的战力,未来的河套,将是一个漫长的拉锯与经略的过程。广西那边得到了回报,岑猛为岑璋毒杀,田州之乱安定,三州大印暂由岑璋代掌,而朝廷,也将派去流官,共同管理广西。
北方的虏贼伤了元气,加上草原上忙着选头人,没能打出什么大动静就败了阵,于对外作战而言,大明这一年可说战果辉煌。但是接下来,要对付这次参与杨廷和事件的一些大族豪强,注定未来几年,还有的战事打。
乾清宫,嘉靖面色阴沉,一向沉稳的皇帝,这时却朝面前人拍起了桌子。连带新近被提拔为司礼监掌印的张佐,都吓的面如土色,不知该劝谁好。
“杨承祖!你不要仗着是朕的大哥,也是朕的姐夫,就可以为所欲为!刚刚搞掉了杨廷和,现在是要大展拳脚,做大事的时候了,你这个时候跟朕说要辞官,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朕就是刻薄寡恩,只可同患难,不可同富贵之人?你这是谤君,是大罪!你说你想要什么,丹书铁券?还是你说过戏文里那种免死金牌?咱们大明没有,不过没关系,朕可以给你开个特例,让人打造几面金牌出来,那都算不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为什么非要辞官不可。”
杨承祖面色如常“陛下息怒,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臣自辅佐万岁以来,所想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让万岁乾纲独断,大权在手。所作所为,总结起来不过是两个字:收权。我们打垮了言官,打垮了杨廷和,打垮了梁储、蒋冕、打垮了宗族。这些绊脚石一块一块,都被我们搬开了,现在臣做的,就是搬开最后一块绊脚石,臣自己。臣并不是要撂挑子,只是交出厂卫之权,骆安这次表现不错,以反间计卧底在杨廷和那,最后也是他帮臣演戏,才顺利除了他。可以暂时让他管起来,等到三弟将来……”
“别跟我提他们。这些人自有这些人的缘法,朕说的是你。”嘉靖已经怒不可遏“朕读史书,自然知道功成身退这个词,但那是因为天子早晚会对大臣下手,那些大臣自保之道而已。你我是兄弟,是手足,是亲戚。你也来这一手,在你眼里朕是什么?暴君,还是忘恩负义之徒?”
“陛下,臣绝无此意,只是臣的厂卫事权过重,大臣难免会觉得,臣就是新的权臣。尤其臣杀了杨廷和,如果继续为官,他们会认定,臣就是新崛起的大臣。就算臣不想,也会有人主动过来拜码头,这一样是用臣权,在分薄皇权。这种事,臣不能做的。臣辞去厂卫之职,一样可以为万岁效力,像杨记的经营,还有京剧……这次很多士兵都是平时听京剧的,对万岁忠心耿耿。就算族长,也不能让他们背反天子,当乱臣贼子。所以杨廷和只能假天子之名行事,却不敢真的下令逼宫。这些事做起来,意义很大,至于厂卫这边,有很多优秀的人才,做这些事比臣更适合,能力也更出色……”
“但他们不是朕的兄长,更不是武曲星君!”嘉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陶神仙说了,大哥是武曲星,所以有大哥在,朕就可以转危为安。你不在朝,朕就要出事。所以你别想辞官,也别想来个什么归隐。权臣又怎么样?朕就是让你做权臣!这次朕出事之后,也想了一个道理,如果万事都系在朕身上,一旦朕突然倒下去,朝廷确实没办法办公。从这个方面看,杨廷和说的是对的,需要有大臣,能够在关键时刻代朕理事。但是这个大臣,必须是朕信的过的人,朝中上下,朕只信的过你和三弟。三弟有忠心,但是大哥有手段,敢下手。一铳下去,搞的自己成了天下士林公敌,这个魄力,老三没有。这个权臣只有你来当!”
说到此,嘉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哥,你说过,君叫臣死臣当死,现在朕要你做官,你敢不做?再说,你和二姐的事,信不信我告诉母后!吃了大姐,连二姐也不放过,你不做这个官,说的过去么!至于你担心的事,朕保证让你安心。”
未几日,天子下诏,杨承祖加封世袭镇远伯,追封三代,赐丹书铁券。家中嫡子袭爵外,余子皆有封赠,荣宠一时无两。
家中,郭九姐却手托着腮帮,一脸郁闷“原本还以为相公可以辞官,然后带着大家出去玩呢,这下,又没指望了。再说他官越做越大,权柄越来越强,却不知将来还有多少人上赶着把女人送到府里呢,头疼。”
###尾声(二)(大结局)
嘉靖十五年,经历了杨廷和之乱的大明,在孙交短暂入阁后,现在已经迎来顾鼎臣的时代。此人禀性柔弱,事事只做天子应声虫,世称:太平宰相。而严嵩如今已经入阁,一个属于他的时代,即将来临。
乾清宫内,嘉靖与雪娘两人并肩而坐,几名小太监送来冰镇的饮料,在夏日里,让二人享受着清凉。方贵妃在宫中地位仅次于雪娘,但是这种恩爱场合,她就只能在稍远的地方坐着,这个空间里,没有她的位置。
一名十岁左右的女孩,身上穿着大红衣裙,蹦跳着跑过来。她模样生的本来十分可爱,但此时满面泪水,一边走一边还在大哭,样子很是可怜。
“父皇、皇后、母妃,铜锤哥哥欺负人,你们要帮儿臣做主。”
这个女孩是方贵妃生的公主朱寿媖,年只九岁,虽然是个女孩,在嘉靖面前却很受宠,孙雪娘也很宠爱她,并不比生母方贵妃对她的感情浅。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七岁的男女,大抵就不能在一起玩耍。可是杨承祖的子弟是例外,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在宫里可以和皇子、公主一起玩耍,男女无忌。
像是雪娘的儿子载基,成天追着杨家大丑的屁股后面跑,取了闺名为秀珍的大丑,是个极为腼腆端庄的性子,也知道男女之别,整天被个跟屁虫太子在后面骚扰,简直不胜其烦,却没有办法。
这种恩宠,放眼过国朝,没有第二个家可以享受,即使是几个在京师做官的藩王,子弟同样没有条件入宫与皇子玩耍。皇室定期会去招一些神童进宫来养,但是到了十岁左右,就会放出去,像是十二三岁还待在宫里,且和公主皇子嬉戏的,则只有杨氏一门。
见到女儿大哭的样子,嘉靖却觉得有趣,问道:“寿媖跟父皇说说,杨家小子怎么欺负你了,父皇为你出气,斩了他的头!”
寿媖的哭声顿时降了下去,连连摆着手“没有……父皇,铜锤哥哥没有欺负我,就是他明明和儿臣玩的,结果今天却去和三妹玩,还和三妹扮夫妻。他过去明明只和儿臣扮夫妻,玩过家家的,他坏!但是不能杀啊,父皇降旨,让铜锤哥哥以后只许和我玩,不许和其他妹妹玩就可以了,千万不能杀啊。”
“那朕要是非杀不可呢?”嘉靖故意板起脸。
寿媖思考片刻,忙向外跑“我要去告诉祖母!让祖母大人降旨,不许父皇杀铜锤哥哥。”
见女儿跑远了,嘉靖看了一眼方贵妃“爱妃,过来坐。恭喜你,找了一个好女婿。天保是个好孩子,也配的上咱的女儿。”
方贵妃对于自己的女儿只能嫁给杨家的庶长子,心里是颇不认同的,但是皇帝开了金口,她不会蠢到去拒绝。再者想到,雪娘的儿子,将来必是太子,想来那个乳名大丑的姑娘,皇后是跑不掉了。一个太子娶个庶出女,心里也就平衡了一些。
微笑点头道:“一切都依万岁吩咐。只是这事,是不是要和镇远侯商议一下。”
嘉靖笑道:“等到大哥点头以后,朕就封他做镇国公!他想要辞官,朕就偏要他的官越做越大,都做了儿女亲家,看他怎么跑。”
雪娘将一块水果放到嘉靖口里“陛下,镇国公是不行的,那是武宗用过的。”
嘉靖摇摇头“怕什么。武宗的女人他用得,难道封号用不得?就这么定了,就是镇国公。”
方贵妃似乎想起什么,忙问道:“陛下,镇远侯今天,是不是要去和那个什么牙来的夷人谈判的?”
“西班牙?大概是这个名字吧,夷人名字难记,不用搞那么清楚。”嘉靖挥挥手“他们想要租澎湖,像佛郎机人一样出钱。可是当时是朝里缺钱,两万就两万,现在我大明有商贸,有盐税,银子不愁,两万两怎么行?怎么也要二十万两,我才肯点头。要求开放港口的事,朕倒是支持,只有佛郎机人一家在做生意,难免有些骄纵,也是该敲打一下。总之海贸这种事大哥擅长,让他去谈,肯定不会吃亏。”
雪娘道:“这可说不好。听说这次西班牙来的代表,是一个叫什么伊沙贝拉的公主,我们的镇远侯,怕是难过美人关。这个谈判啊,还不知道在哪里。”
嘉靖哈哈大笑道:“若果真如此,那他府里,就又要多一房夫人了,也不是坏事,最多是九姐烦一下,我们看热闹就好。”
杨宅之内,杨承祖怀抱着周身雪白的异国公主,感受着这异国佳人的风情,心内波澜起伏。如今广西局势已定,湖广的土司也被拔除大半,改土归流,已经取得重大进展。大概几十年后,大明境内,再无土司。杨记蓬勃发展,如今一省的大掌柜甚至能和巡抚分庭抗礼,而其背后站的又是天子,且由镇守太监管理掌柜,确保始终为帝王所用。
晋商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倒是保住了部分身家财产,但是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超然地位,连带盐税这个堡垒,也被橇动。
大明只靠盐税征收,每年收入都异常可观。至此为止,自己的构想基本都已经实现,唯一的一点遗憾,就是自己的长子居然成了个妹控,成天和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公主腻在一起,早晚是个当驸马的命。倒是太子成了个姐控,粘大丑粘的厉害,儿子培养失败了,有个姐控的皇帝女婿,也足够了。
回想自己十数年光阴自锦衣小旗而至侯爵,万贯家私,滔天权势,佳人如云。就连堂堂两位长公主都给自己生儿育女,只觉心中再无遗憾,忍不住在这位西班牙公主身上又是一番挞伐,直到异国佳丽连连告饶,他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起来。窗外阳光明媚,这笑声伴随着阳光与夏日的微风,越传越远,逐渐弥漫于整个京师,随后是整个神州大地,锦绣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