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祖脸上并没有露出惊恐或是愤怒的表情,对方的刀投过来,不等他出手,一条大棍已经将刀打飞出去。他冷笑一声“李福达,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投毒呢?事实上,本官在防下毒上投入的人手,比布这个局还要多,你很让我有些失望啊。还是说当军官当的太久,已经忘了江湖上的手段了,即使下毒必然失败,试试看也好。”
固原城内日常就有几万大军,加上防秋,现在城里的驻军就更多一些,这些白莲教高手武功再高,只要开来数千大军,他们就只有跑路的份。是以,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抢在官兵到来之前,将目标予以消灭。
当然,他们也做了一些准备,包括一部分教众并没有杀进来,而是去袭击一些重要位置,或是在城里放火。通过这些行动,吸引官军注意力,扯动他们的布置。但是这种行动到底能牵引多少力量不能确定,再者,不管是多么严重的破坏,也大不过钦差安全,看到这边的火,肯定会有救兵过来,留给白莲教的时间,不算太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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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说着话,战斗一直不停,生力军的突击力很强,加上院子里防卫力量形不成规模,对上高手没有优势,反倒是被这些江湖人物一层层的推进过去。场面已经变的很混乱,白莲教方面带了弓箭,甚至还有强奴,一支箭划破长空,自几名护卫之间穿过,向着杨承祖的面门过来,随后被冷飞霜掷出酒杯打落。
喊杀声,交锋声,惨叫声,交织成一体,方才喜庆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杨承祖说的话,李福达是否听的到,也很可疑。但总之,钦差依旧这么四平八稳的坐着,就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似乎局面还没失控。
几支强奴射出,锦衣卫这边已经有人举起了盾牌,箭穿过盾牌射到人身上,中箭的侍卫向后滑行几步,就被身后的人抵住。官军这边的弓奴也在发挥作用,空中箭矢交互飞行,已经有人举了虎头牌过来,替这些大人物挡箭。
李福达一声大吼声中,劈手夺过的,却是一根巨大的木梁,这似乎是搭凉棚时剩下的材料,又长又粗,怕是要两人才能抬的动。但是在李福达手中,这根木棍如同一根柴棒般轻松的舞动,拦在他身前的人,如风卷残云一般被打飞,吐着血飞过众人的头顶。
段彪二目喷火,大喊一声“结阵!”锦衣卫的人站的更密集,手中兵器长短搭配攻出,间或还有人举着鱼网罩过去,又或是石灰投出来。白莲教一方,也开始出现伤亡。墙头、屋顶,树上相继出现了人影,用弓箭或是暗器向杨承祖这边投掷,但是随后就被不知哪飞来的暗器,或是套索套下去,没了声音。
“你以为自己赢定了么?即使杀不了我,也杀我几个妾室,四面开花,我的行辕不可能处处周全,总要有被你们突破的地方?”杨承祖依旧不动地方,身旁左右,已经是一批杨家自己的护卫,包括在江湖上延揽的高手,抵挡着这些暗器。他本人面色如常,仿佛是在欣赏一场好戏
“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整个行辕,就是个陷阱,等的,就是你这头猛虎。你在地方上有关系,自己不跳出来,我怎么搞你啊。今天这个府里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但是你要对付的人,却很少。我的女人,都住在军营里,身边是一部新军护卫,在我身边的,只有飞霜一人。内宅、跨院,住的全都是我安排的人马。”
一名白莲教徒出现在正房房顶上,身上满都是血,扯开脖子大喊“教主,我们中计了!到处都是人,都是高手!”话音未落,一条黑影已经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手中弯刀划过,这名白莲教徒的人头,已经到了那人手中,鲜血喷洒而出。
“夜魔刀!”杜绝一刀斩翻了眼前的敌手,已经认出杀人者身份“你个收钱买命的杀手,也敢接我们白莲教的单,我杀你全家!”
对手无声无息的消失,如同刚才出现时一样,杨承祖已经冷声道:“杀手、刀客、绿林响马、白道大豪。本官有的是钱,江湖上更多的是为了钱,可以杀人害命的亡命徒,大家天生就是伙伴了。你们的武功厉害,可是我的人,武功也未必差,即使打不过你们,但是给你们制造麻烦也是够的。至于你们这些精英,本官为你们备了大礼呢。”
东侧的角门轰然倒塌,一个人撞碎了门板冲进来,但是随即就被追杀者一刀砍的血肉模糊。追杀之人身高体健,一身盔甲,手中大关刀在月下反射寒光“武状元许泰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西跨院的门也被打开,一个全身包铁的巨人,手中持双手大剑站在那,瓮声瓮气的吆喝着“伟大的瑞恩斯坦爵士在此,卑鄙的暗杀者,投降吧!勇士们,进攻!”
在两人身后,一批身形瘦小的汉子跃高伏低,以极敏捷的速度冲进来,突入了白莲教两翼。这些人的身手明显不是中原路数,出手十分敏捷矫健,身手都很了得,与这些高手撕杀在一起,竟也不落下风。而且这些人悍不畏死的程度,比起白莲教徒也毫不逊色。
白莲教的高手们,如潮水般汹涌席卷而来,到了这一刻,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自己不大可能回去了。但是这种绝望,并没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反倒是将他们积累的杀意与不屈激发出来。被官府追杀,被朝廷欺凌,与官府的私仇或是公恨,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前,是该算个清楚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到了此时,反倒是心清如水,不染纤尘,状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虽然体力在飞速的消耗,身上有伤,但是战力却只强不弱。
拦在他们面前的,则是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南洋战奴,依附于将主存在的家丁,又或者是杨一清身边的标营精锐。他们大多没有什么江湖功夫,却是在战阵中练就的杀人术。
身后之人,是他们身家性命的保障,于他们而言,是没有退路的。简单的碰撞,随后演奏出出人意料的强音,鲜血、碎肉、肢体,飙飞开来,绞肉机将双方都推进刀片之下,随后开始旋转。
杨承祖掸了掸衣服,方才一名身边的护卫受了伤,血落在了衣服上,他小心的擦着血迹,向杨一清道:“这些南洋战奴,不算什么好货色,朋友送的,正好来给这些白莲高手试试招。他们不是凶么,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能站着走到我面前。飞霜,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今天在这里,你就弹一段吧。”
充当丫鬟的埃米叶娜不知何时已经抱来了一面古琴,冷飞霜笑了笑“相公,你想听什么?”
“恩,对古琴我是不懂的,干脆,就弹一段,十面埋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