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人立在房上,已观看宋世荣,马贵,贺永恒,杜心武作战多时,就像看热闹一般袖手旁观。
宋世荣想探探房上3位壮土的虚实,手一扬,一个乾坤圈飞了出去。这乾坤圈大小约半尺,厚度如一枚钱币,圈里外全部开刃。宋世荣的乾坤圈一发,劲力强厚,呼呼生风。只见房上中间那位壮士不慌不忙,伸出手掌,轻轻一旋,便把乾坤圈削到一边。
宋世荣见了,暗暗吃惊,心想:这壮士功夫不可小瞧,如若没有功力,我这乾坤圈一抛,会齐齐削掉3个人的脑袋,没想到他却轻轻削到一边,真是神奇。
房上中间那个壮土用洪钟般的声音问:“车毅斋在哪里?”
宋世荣回答:“远游去了。”
“不对,他就在这里!”壮士坚定地说,好像没有人能说服他。
“请问你是何人?”宋世荣问。
此时,马贵也停止了进攻,望着房上出现的三个人。
贺永恒和杜心武也收了势,望着房上。
“我是张策。”房上那汉子平静地说。
“噢,原来是通臂门到了!”宋世荣惊喜地说。
张策责问道:“比武为何还不开始?害得我们等了多时。”
宋世荣支吾道:“车老先生……不知到哪里去了?郭云深……至今未到……”
“不对!”张策纠正道。“车毅斋就在家中,郭云深也已到了太谷!”
却说尹福去追乔摘星,翻过院墙,拐进小巷,追来追去,追到一座妓楼前,乔摘星一闪就没影了。
尹福想:乔摘星可能一直藏身这座妓楼里,他见楼内烛火辉煌,门口有个牌子,上写“沉香楼”三个字,两旁有一对联,写道:“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门口高挑一个大红灯笼,金黄穗子飘来荡去……
尹福正在门口徘徊,这时,两个恶奴拥着鸨娘走了出来。鸨娘道:“你这个瘦老头,不进来热闹热闹吗?”
尹福心里涌起一股厌恶,抽身走开。他悄悄绕到妓楼后面,正见乔摘星往墙外爬,尹福一把揪住乔摘星,喝道:“我看你往哪里逃?!”
乔摘星一见是尹福,慌得浑身哆嗦,叫道:“尹爷,对不住了。”
尹福一把拽下乔摘星,问道:“皇上的御玺呢?”
乔摘星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用右手乱晃,他右手上包着一块白布,血渗出来。
尹福摸他怀里,没有那个小盒子。
“那小盒子呢?”尹福着急地问。
“丢了……”乔摘星回答,两只贼眼仍在打着转。
“御玺和香汗巾呢?”尹福又急急地问,汗珠子淌了下来。
“汗巾让我揩腚了,御玺刚才丢了……”乔摘星说着,身子一歪,没了气息。
尹福大惊,急忙仔细端;洋,只见手上全是鲜血,原来乔摘星的后背中了一枚铁鸳鸯,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尹福抬头一看,只见妓楼的二层楼有个窗户开了,可是没有人迹。
一定是有人暗杀了乔摘星。尹福想到这里,放下乔摘星,跃过高墙,顺着一棵枣树,攀到二楼那个窗前,原来是走廊,但听一个个屋内传出淫声浪语,走廊上空无一人。尹福不好一屋屋搜查,只好扫兴而归。
尹福回到教堂的铁栅前,忽见教堂的小洋楼内烛火昏暗,他以为马贵已回到教堂,心中感到一阵安慰。
尹福轻轻攀过铁栅,穿过硕大的梧桐叶,忽见洋楼窗前晃动着一个西洋女人的身影,飞飘飘的长发,雍容潇洒的拖地西裙,袅娜的身材,多么熟悉的身影……
是黛娜,那个瓦德西统帅派来的女杀手,那个狡黠的洋女人。
尹福的心跳着,血液沸腾着,他恨透了这个女人,他要杀掉她。
黛娜好像喝着什么,有些如饥似渴的样子。
尹福迅疾来到窗前,黛娜不见了,—忽儿,烛也息了。
尹福冲进门,大声喝道:“你这个洋女人,我看你往哪里逃?!”
没有任何动静,尹福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
教堂洋楼的后窗敞开着,尹福来到窗口,溶溶月下,树影婆娑,没有人迹。
尹福设法点燃了蜡烛,他发现地上有烟灰,面包被人吃了一些。他打开浴室门,看到池内湿漉漉的,有女人使用的胭脂味。
尹福又查看了附近几个房间,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迹象。
门“哐啷”一声开了,马贵闯了进来。
马贵的突然出现,尹福吓了一跳,他迅速抽出判官笔,当定睛看清是马贵,才长嘘了一口气。
“师傅,发生了什么事?你脸色不好。”马贵关切地问。
“真是见鬼了!”尹福放松地坐到沙发上,他把见到黛黛的情形叙了一遍。
“这个黛娜是什么人?”马责问。
“她是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的助手,瓦德西派来刺杀皇族的杀手,一路上一直跟着我们,在沂州附近,我们抓到了她,可是后来让她溜了……”
“这个黛娜来太谷干什么?”
尹福双目炯炯,紧锁着眉头,说:“我也在想,她远离皇家行列,跑到太谷来做什么?这里面定有文章……”
“你没有看错吗?”马贵问。
“我虽然已有60岁,但眼不瞎不花,耳不聋不斜,没有错,肯定是黛娜。”尹福充满了自信,肯定地说。
马贵把方才在吉安堂发生的激战叙了一回。
尹福吃惊地说:“这个张策也到了太谷,各门派的人几乎都齐了。他和他的两个徒弟一路上跟踪我们,后来在恒山脚下一家酒楼上,险遭一个叫岚松的女贼暗算,喝了蒙汗药,人事不省,以后再没有见到他。”
马贵问:“各个屋你都看了吗?”
尹福回答:“看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现象。”
马贵不放心,自己到各个房间巡看:
尹福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抓起一片面包嚼着。
“师傅,你快来看!”西边传出马贵的叫声。
尹福赶紧来到马贵发出声音的房间,这是主教的卧房。马贵拄着一根蜡烛,凝神望着主教的油画像。高台上,一盆素雅的兰草,一盆秀气的文竹;五斗橱的顶板上摆了座维纳斯的石膏像,一张大的沙发床,床头柜的花瓶里插着几株野玫瑰。有一个立地的古瓶,足有三尺高,斜插着几尺高的孔雀尾翎。床旁有一个人理石面的小方桌,方桌上有厚厚一撂《圣经》。窗前半挂着绛红色锦缎帐子,墙是淡淡的黄褐色,稍微带点粉红色。床罩绿得刺眼。中央有个铺着桃心形座垫的大安乐椅,白得能照出人影。
主教的油画像足有四尺高,他的头发十分显眼,带着火红的颜色。狭长的颊须有些长,像火红的羊毛似的,在耳边卷做一团。他苍老然而有力的眼睛,泛出蓝幽幽的光泽,高挺的鹰勾鼻子,纤细而白皙,鹳骨又高又宽。穿着火红的袍子,胸前挂着一个银镀的十字架。
“马贵,你发现了什么?”尹福来到马贵面前。
“师傅,你仔细看。”马贵拄着昏暗的蜡烛,俯下身,用手指着紫色的地毯。
尹福仔细一看,油画前的地毯上有一串串湿迹。
“这是泪水……”马贵肯定地说。
这么说,黛娜刚才曾来到主教像前,她流了汨,她莫非与主教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尹福暗暗寻思。
“这个主教叫什么名字?”尹福仔细端详着主教的画像,问马贵。
“布朗,美国人。”马贵回答。
尹福在京城见过许多洋人,他们在参拜皇帝时,有的拘谨,有的傲慢,有的谄笑,有的典雅,但是尹福还没有见过类似画上这个洋人的模样,他的脸上充满了征服欲,布满了杀机,是如此狰狞、凶恶、不可一世……
“他怎么没有被义和团杀死?”尹福松了一口气,气浪吹得蜡烛晃动着。
“义和团没有找到他,他逃走了,这只老狐狸……”马贵的话语中有几分遗憾。
师徒二人重又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尹福对马贵讲了沉香楼发生的事情。马贵说:“乔摘星很明显是妓楼上的人杀的,御玺或许就在那人手中,他是杀人灭口。白日不便行动,明晚我再去探吉安堂,你去沉香楼打听御玺的下落。”
尹福忽然道:“马贵,你听,地下好像有嚓嚓的声音。”
马贵仔细一听,说:“好像不在咱们呆的地方的地下,好像在远处。”
尹福伏在地毯上,把耳朵贴在地上,仔细谛听,然后爬起身来,说道:“不是这地下,离咱们这里好像有一段距离。”
“不会是谁家挖菜窖吧?”尹福像是问马贵,又像是自言自语。
“师傅,时候不早了,咱们先睡觉吧,一切明天再说了。”马贵说着滚到沙发上,一忽儿便轻轻打起鼾声。
尹福将两个短沙发并到一起,也委缩着睡着了。
第二天,太阳照得窗帘刺眼,师徒二人才醒来。
尹福与马贵吃过饭,尹福在屋里呆不住,还是想到街上转转,马贵见劝不住他,只好陪他来到街上。
尹福与马贵正在街上走着,尹福觉得有人扯他的衣角。回头一看,正是那家客店的店主。店主嚷道:“客官,你刚住了一天,怎么连招呼也不打,就一拍屁股走了,快拿一天的店钱来!”
尹福连忙陪着笑,说:“对不住,对不住,只因一时追人,忘记了。”说着朝怀里一摸,身上已无分文,银两不知何时遗落。
尹福有些不好意思,对店主说:“银两嘛,到时一定还你,我忘记带了。”
马贵见师傅犯难,赶忙去摸兜内,原来他也没有带银子。
就在此时,尹福猛觉背后风响,顺手一接,是枚铜钱;又听凤响,又一接,又是一枚铜钱,一连接了一大捧,尹福感到纳闷,抬头一看,是旁边一家酒楼上扔下来的。
“你这手里不是有钱吗?”店主睁大了眼睛问。
“这,这不是我的呀!”尹福不知所措地说。
“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快还我钱吧。”店主的眼里露出贪婪的目光。
尹福把手里的一半铜钱塞到店主的手里,然后对马贵说:“走,我请你喝酒,这些钱足够了。”
二人进了路旁那家酒楼,店主把他们带到二楼。二楼非常清静:只有五六个人,尹福和马贵坐在靠近窗户的座位坐下。店主端来两瓶汾酒,一盘牛肉、一盘阳春豆,两个人喝起来。
尹福是个细心人,他一边喝一边在寻找方才掷铜钱的人。他们的左面是两个中年汉子,已经喝得醉乏,后面有一个老妇,一边饮酒,一边自言自语。前头有两个和尚,一老一少,不喝酒也不吃肉,桌上摆着五盘花生米,花生农皮散了一桌一地,可能是借这个地方叙话。
二楼西北角有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穿—件土黄布主腰,套一件青娥噔绸马褂子,褡包系在马褂子上头,挽着大壮的辫子,背上斜背一口宝剑。
尹福见这后生背影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