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整天在刀口上舔血的佣兵们来说,没有任何生活方式比尽情地挥发生物本能更让他们推崇。你看,两个莽汉一言不合,便拾起触手可及的木棍石块对殴在一起。鲜血瞬间就溅了一地。等到人们逐渐聚拢,为他们加油喝采的时候,他们却又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了。另一边,一个浑身劣质假名牌的妓女正与一个壮汉讨价还价。最终以五个银币成交。声音大得相距几百米的考多尔几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翠丹兰见考多尔正要把一行人带往佣兵营地,一把拽住考多尔的衣襟,怯声说道:“去那里做什么?”
考多尔说:“买点吃的啊。现在到了吃饭的时间,你不饿吗?”
翠丹兰这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最近几天中午,由于天气太热,翠丹兰根本不愿吃饭。她仅会喝一杯冰镇酸梅汤消暑解渴。下午饿了,丫鬟们随时可以送上精美的茶点。如果是平时的现在,翠丹兰早坐在自己宽敞的房间,悠闲地喝着康宝蓝,吃着自己最喜欢吃的松子糕了。一想到松子糕,翠丹兰的肚子叫得更响了。她低头扯着衣角,小声说:“是有点饿。”
考多尔说:“那走啊。咱们去吃饭。”
翠丹兰又看了一眼佣兵营地,略微有些迟疑,接着就像波浪鼓一样坚决地摇起头。
考多尔疑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翠丹兰指着佣兵营地,吞吞吐吐地说:“他们,他们都是坏人。”
考多尔看了看佣兵营地,终于明白了翠丹兰的想法。佣兵营地实在是太脏乱了,而且随时可见粗野的斗殴和公然的****,难怪小姑娘说这些佣兵是坏人。他大笑着说:“这些都是佣兵啊。佣兵们过着出生入死的生活,所以不注意小节也很正常。”
“佣兵?佣兵都是这样啊!”因为卡诺的温文尔雅,所以佣兵给翠丹兰的第一印象是彬彬有礼的。翠丹兰从来没想过佣兵们竟是如此粗鲁的本能动物。眼前这佣兵营地的一切与翠丹兰从小到大的成长经验是如此地背道而驰,所以她觉得佣兵实在太可怕了。
考多尔自己也是一个佣兵。虽然他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并没有沾染上那些死人堆里打滚的老佣兵油子的恶习,还是立刻给佣兵们辩护:“你见的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绝大多数的佣兵都是专门与恶势力作斗争的正义典范。他们基本上在传统道德与法律规范的框架内行事。如果某个佣兵违反了佣兵的潜在规则,做了不义之事,会遭到所有佣兵的唾弃甚至追杀。因为正义,佣兵们总是做最危险的事。他们以身犯险,他们出生入死。他们不确定是否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因此,一有空闲,佣兵们才喜欢找乐子,纵情欢笑。所以,对这些可敬又可爱的佣兵,让我们不要吝啬理解,不要吝啬宽容,好吗?翠丹兰小姐,那么您现在是否愿意到他们中间呢?”
翠丹兰想了老半天,说:“佣兵们很好很好,可是我,可是我还是不敢去。”到了最后,翠丹兰的声音已近哽咽,可见她的思想斗争得相当激烈。
考多尔无法,转过头征求成莫臣的意见。
成莫臣说:“我不觉得饿,到哪儿吃都一样。”
考多尔又对食人魔说:“你饿不饿。”
食人魔沮丧地说:“很饿。”
考多尔对食人魔说:“现在咱们不吃饭,回到加布林镇,咱们吃大餐。”
食人魔听到大餐两字,眼睛闪亮,好像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考多尔见他眼睛瞟着佣兵营地里的旗杆,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前后踱来踱去,心想要坏。考多尔灵光一闪,大声喝道:“有形者,生于无形!”
这段静心咒食人魔背了一中午了,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他接口背道:“无能生有,有归于无。是以,凡所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能见诸相非相,当知虚非真虚。”
说来也怪,食人魔喵喵口齿不清,头脑不灵。可背诵起静心咒来,却条理十分清晰。随着静心咒的背诵,食人魔的心情逐渐平静,灵台一片清明,好像头脑也灵活了许多。
考多尔心想,不能每次和食人魔都这样说话,他对食人魔说:“以后你一定要改掉这个撞树的坏毛病。如果有情绪猛烈波动的情况,就自己默背静心咒。要不然我可不管你啦。”
食人魔点点头,用心记下了考多尔的话。
考多尔见成莫臣和食人魔没有疑意,便带着翠丹兰绕过佣兵营地,向加布林镇走去。这条路,因为走过,所以考多尔和成莫臣轻车熟路,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加布林城镇。
现在已是黄昏十分,落日的余辉掩映着大地,好像金色的溪水,四处流淌。古色古香的小镇,正逐渐湮没于这金色溪水之中。轻柔的风,不知从何方吹来,给这炎热的夏季,带来了沁人的凉意。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上,两旁都是砖木石材结构的古老房屋。街口,几个老人蹲在一起无比专注地下棋。黄昏下的老人怡然自得,似乎他们的心思并不在棋上,而是在享受那钟很恬淡的生活。暮色穿墙而过的小镇,此刻是如此地静谧祥和。
翠丹兰一进镇,一切都熟悉起来。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心情,被完全抛诸脑后。她心情欢愉,话匣子唧唧喳喳地打开了。每到一处,她便指指点点,介绍此处景致。这里是光明教的教堂,每年太阳神诞,这里都会举行盛大的庆典。那里是镇图书馆,虽然拓本居多,但是藏书量并不比国立图书馆少多少。那座高大的白色建筑,是加布林的水塔。一个奇妙的水系魔法装置不停把地下水chou送到水塔中。所以加布林的居民,几乎家家都喝上了自来水。在翠丹兰的介绍下,考多尔和成莫臣几乎了解了加布林每座建筑物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