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平世子常来畅春阁?”进得二楼雅间,訇儿问尚云。
尚云听了摇头笑道“也没有,家中老爷子管得甚严,要不是昨晚得悉今日大王仍旧不早朝,也不可能得闲过来。”说完回头唤来畅春阁里的下人又添了几个小菜给众人下酒,“难得与訇儿及两位在此相遇,不醉不归。”
訇儿听罢点头,被廿澜胁迫同来的一胖一瘦两个人也陪着笑点头称是。
酒菜上得很快,多是些自南朝传过来的菜式,虽不如翰宫所做的合口味,却也精致异常,廿澜自桌上拿了酒壶,给几人的酒杯分别斟满酒。
“不知两位怎么称呼?”尚云开口问坐在对面那一胖一瘦两个小心翼翼的人。
“在下王和,这是张寿,”胖子拱手,谨慎道“我二人乃是异性兄弟,从南朝贩卖丝绸而来。”
张寿附和着王和的说辞讨好地笑,“确如王兄所说。”
“如此,”尚云听后看了眼訇儿,目光中似有深意,“不知两位每贩一批丝绸,在路上这一来一往,要花费多长时间?”
“一个月,哦不,三个月,”王和改口后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尚云,又看了看訇儿,这才补充道“光是入了北翰境地后再到蒙城便要行走一个月。”
訇儿听了颔首,沉吟道“如此,两位确实辛苦了,想必一路行来,大秦境内定不好走吧?”
王和目光有些躲闪,支吾道“我二人路过大秦境内时,江山还没有易主,倒也没费周折,只是此番回去怕是要难走了。”
訇儿点头,目光扫了眼尚云,不再发问。
王和暗中观察,见訇儿和尚云不再纠缠大秦的话题,终于松了一口气。
四个人边聊天边喝酒,尚云和訇儿不时地向王和、张寿询问些南朝的风土人情,几番碰杯,一坛酒便已见底。
“你怎么看待王和、张寿二人?”从畅春阁出来,尚云忽然问。
“方才在大堂第一眼见他二人弘便觉得奇怪,我北翰建朝多年,如你我这般不髡发的翰人不在少数,然那两人不仅没有髡发,行为举止也刻意装得豪爽,却终究缺少些野性。”訇儿沉吟道。
尚云听罢大笑,“原来訇儿竟比我发现得还早。”
“他二人虽然着了我北翰服装,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却是错不了的,”訇儿目光望着街道两旁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大翰自太祖建朝以来,朝中汉人、往来商贩数量一年胜过一年,这二人先是装作我北翰人,被发现后又谎称商贩,愈发让人怀疑。”
尚云抬头看天,欣然笑道“这几日朝堂上又有得热闹了。”
“争论了近一个月,终于马上就要有个结果,甚好。”訇儿也仰头看天,只见头顶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一片云朵也无,让人看了心里开怀。
“訇儿以为王和、张寿二人受何人指派?”尚云收回目光看着訇儿,眼神中带着研判。
“世子觉得呢?”訇儿不答反问。
“薛松。”尚云干净利落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语气里含了几分笃定。
“理由?”訇儿脸上没有现出丝毫的惊讶或是赞同,就如同在谈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年轻者气盛,自然更容易沉不住气些。”尚云耐心地解释道“据我所知薛松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乃是李佑成从军中一手提拔起来的,多年来备受器重,曾数次与李佑年针锋相对,他因反李佑年而来我大翰求助,合情合理。”
“弘却觉得孟平的可能性更高,”訇儿一直等到尚云讲完,才和缓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哦?”訇儿挑眉,似是在询问理由。
訇儿不再卖关子,直接讲下去,“正因为薛松与我大翰结盟的可能性太高,孟平才更加不可能安于枕席等待,若落于薛松之后,除非孟平没有登顶之志,否则这一生便要重蹈李佑年当年因错失先机而受制于李佑成的覆辙。李佑成称帝时李佑年尚且三十岁不到,以孟平如今的年纪,一旦此先机被薛松所占,将来有没有本事活到成为第二个李佑年的那一天尚且难说。”
尚云听了颔首,似在思考,半晌微笑道“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何为赌注?”
尚云想了想,忽然上下打量起訇儿来,意味不明地笑“赌输之人送赢的哪那个一美貌的女人,如何?”
訇儿听了连连摇头,如避蛇蝎,苦笑道“不好,还是输的人任赢的人索取一件物品,如何?”
“便依訇儿所言,如此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訇儿言罢伸出双手与尚云击掌。
“啪啪啪”三声响后,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次日,北翰王兀予明贤的早殿之上,果有南朝使臣出现,那使臣在大殿之上慷慨陈词,从李佑成对李佑年有恩一直说到李佑年的祖辈是打铁出身,直说得北翰君臣目瞪口呆,一起睁睁看着那使臣吐沫横飞,舌灿如莲,谁也无话可说。
最终,还是坐在上位的明贤轻咳一声,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南朝使臣,道“来使辛苦了,请先回驿馆歇息,援助一事还是暂缓商议。”
“各位对此事怎么看?”南使退去后,明贤目光扫过坐在下方两侧的一众朝臣,淡声发问。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说话,诺大的朝堂一时鸦雀无声。
“兀予宗磐恳请大王发兵南征!”宗磐忽然站起来,朗声道。
“姜奎胜恳请大王发兵南征!”姜奎胜也在宗磐之后起身,言辞肯肯。
“兀予启盛恳请大王发兵南征!”靖平王兀予启盛也起身请求出征。
群臣见这三位肱骨之臣同时向明贤要求南征,唯恐落后,纷纷起身赞同南征,“如今薛松主动求援,我北翰出兵自是名正言顺,实乃天赐良机,肯请大王把握机会。”
“南征事大,还需从长计议,”明贤看向两侧一个个激动不已的臣下,眼眸中闪烁着光彩,却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将众臣下打发,仿佛前一阵子几番提出想要南征的那个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