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在曾经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东西。先天性视力障碍使得我从很小开始就好奇,为什么我的小伙伴们总是像是有预知力一般清楚知道皮球即将要去往的方向,而我永远只能看到的是模糊不清的黑色间隐约显现出的那一丝丝的不应该被称作色彩的东西。
而非常正常地,我的父母抛下了我,把我丢在了福利院里。这是人性,无可厚非。说真的十几年后的今天,我还得感谢他们将我遗弃。以至于我后来被一对好心却可惜中年丧子的老夫妇领养。原因似乎是因为我长得像他们的儿子,而且我的年龄和他们儿子死亡的时间相接近。张大娘是个信奉佛教的人,他相信我是他们儿子的转世。似乎从收养我的那一天开始,张大娘便开始日行一善,说是当初丧子是因为平时鲜积德多业障。这话说出来很明显张大娘是不想让我离开她。不过无论初衷如何,张大娘都做了非常多的好事,所以后来当张大娘西去后左邻右舍在吊唁的时候都喜欢加上这么一句:“张大爷不要太难过,大娘她只不过被佛祖叫到极乐世界去享福了。”
对于大娘的离开我自然是伤心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爱我胜过她自己,我常听到张大爷半开玩笑的抱怨:“你干脆嫁给阿年(我的小名)算了。”但是除了伤心,我还有一种不该有的兴奋。因为张大娘在临终时的遗愿就是将她的眼角膜捐献出来,如果我正好配适那当然是最好的。而检查结果顺如人意——是我可以移植张大娘的眼角膜。
今天——对我来说是黑暗的终结!我终于可以换上明亮的眼睛去仔细观察这个世界了!靠着各方募集到的捐款我得以安全度过漫长的康复训练,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我的眼睛终于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了这个世界。依靠各方机构的帮助,我在经过简单的摸底测验后成功由特殊教育学校转入了城西中学。市里为这件事情可没少吹捧,而我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全国新闻关注的焦点。在网络上自然不乏各种对于我的祝福。我对我成为舆论消费对象并没有过多关注,毕竟相比于特教校与普通中学的竞争压力就犹如蚂蚁和大象一般。我需要努力,习惯了摸盲文的阅读方式,在面对一个个方块字的时候就感到有一些迷惘,我突然开始喜欢我曾经痛恨的英语(毕竟英语只要认大小写共52个字母就好了),但是对于汉语我不得不一个一个地学习和认识。
一天总是要会过去的,何况这一天我因为学习是如此地充实。我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我梦见了明天我因为学习而活得如此充实。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散落进来,颜色和雪白的地板是如此搭调,我不由地陶醉了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必须尽快开始我的学习,毕竟距离8普高开学的日子已经剩下不到一个月。但是非常奇怪,为什么今天的这些字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