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凌璟猛地抬眸望着他,鹰目似是深潭一般,诡异至极。
洛乙忙讨好一笑,讨饶认罪:“爷,是属下多嘴,您这般霸气的男子,放眼燕京,只说一句您要女人,哪家的小姐不扑着到咱王府来。”
却不知凌璟脸色愈发诡异了。
“你方才说什么?”男子声音低沉,隐隐带着一丝危险。
洛乙忍不住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谄笑道:“爷,属下什么也没说。”
洛甲不忍直视地叹气一声,在一旁幽幽道:“他方才说爷您红鸾星动了。”
“洛甲,你闭嘴!爷,属下错了,属下什么也没说!”洛乙简直要哭了,天知晓惹恼了自家王爷,是多糟糕的事!
凌璟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耳边不断回响着“红鸾星动”四字。
如此便是洛乙,亦发觉不对劲了。
这般傻呵呵的模样,可还是他英明神武的王爷?
方才爷说去见顾念卿,莫不是途中竟遇着美人儿了不成?
可这燕京中,还能寻出一个比顾念卿还要美貌的女子?
洛乙摇摇头,直勾勾的望着凌璟:“爷,您这是……”
“原来,这便是喜欢。”出乎意料,凌璟竟是轻笑一声,喃喃道。
心脏仿佛又归还给自己一般,极有规律地跳动。可便是方才,它还险些要冲出胸膛。
这便是喜欢……
便是喜欢……
是喜欢……
喜欢……
欢……
这便是!喜欢!
洛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几欲便要将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咳咳,爷您瞧上……咳咳,哪位美人儿了?”洛乙捂着脸,不大愿意接受现实一般。
说好一起打光棍,爷您却爱上了美人儿,不仗义!
“多嘴,爷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洛甲在他头上敲了一把。
凌璟摆摆手,道:“无碍。爷瞧上的,确实是个美人儿。”
“比顾姑娘还要美?”洛乙再接再厉,颇为得意:“爷的眼光比离王好!”
这是多有面子的事儿?从此洛乙便可以在容留跟前无比嚣张地说,他家主母可比离王妃还要美貌!
凌璟脸色一变——离王!
顾念卿不正是慕容离看上得女人?
他若是与慕容离相争,竟是多不仗义!
心中的火焰仿佛被一盆冷水泼下,噗嗤一声灭了。
“爷?”洛甲迟疑道:“难不成,便是顾姑娘?”
与顾念卿打过交道,并被这小女子耍了一通的洛甲自是知晓,这般性情容貌的女子,该是多叫人心动。
凌璟揉揉眉心,算是默认了。
“不会吧?爷您要与离王抢女人?”洛乙摩拳擦掌,很是兴奋。
若是自家王爷当真与顾念卿修成正果,该有多风光?
洛乙觉得今后见着容留,他可以让他三招,谁叫离王瞧上的女子,竟成了自家王爷的女人?
当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洛甲无奈摇头,自家王爷这般,应是很不痛快吧!好不容易方看上一个女子,竟是兄弟心仪已久的女人。
若是他当真与慕容离抢,二人间的情谊,便也只能作罢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异姓王府,凌璟心中思绪纷扰杂乱。
他头一回对一个女子动心,却不知竟是等来这种结局?
进一步,他与慕容离见的情分说不得便会到此结束。若是退一步……
不,早在他遇见顾念卿那刻起,便已注定回不了头。
他不能放弃自己对她的喜欢,许是应说,他的心不会放弃对顾念卿的悸动。
“爷,属下可以进来吗?”洛甲轻叩门板,在外头问道。
凌璟回过神来,应道:“进来。”
洛甲推开门,手中的饭菜冒着热气,放在一旁桌案上,道:“爷,您还没用晚膳。”
凌璟哪儿还有心思吃饭?
随意摆摆手,道:“拿下去吧,我不想吃。”
洛甲却动也不动地候在一旁。
凌璟疑惑:“怎么?”
洛甲抬眸,似是在感慨一般,道:“顾姑娘绝非简单的闺阁女子,爷头一回见她,便已下定决心与之结交。后知晓她与离王关系非笃,爷更是不遗余力地撮合二人。”
“随后进宫参宴,亦正是因着顾姑娘出手相助,爷方能免去被赐婚一事。之后皇上只烦心大皇子与二皇子的怪病,亦将爷的婚事忘于脑后。”
这些都是大家心中有数的事。
凌璟静静听着,知晓洛甲绝非怀念往事这般简单。
“顾姑娘是个有能耐的,离王会动心,爷怎就不能动心?离王为得到她,用了不少手段,说到底谁更适合站在顾姑娘身旁,还是未知。”
不是顾念卿会成为谁的王妃,而是谁能站在顾念卿的身旁。盖因顾念卿的本事,早便叫洛甲自心底里佩服,她不应是任何人的附庸,而应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凌璟深思,正如洛甲所言,慕容离与顾念卿的感情尚未定下了,许是顾念卿本就不喜欢慕容离,那么他为何不能喜欢她?
这般优秀的女子,会动心是常事。他为何要逃避,难不成便是因着慕容离喜欢,他便要放手不成?
不,他放不下。
“爷知晓该如何做,属下便不多言了。”凌璟心结已解,洛甲不忘提醒道:“爷莫要忘了用膳。”
洛甲走后,凌璟只觉心中畅快至极。他喜欢顾念卿,本就是事实,大不了与慕容离直说便是。
所幸顾念卿如今尚不属于任何人!
凌璟深觉自己开窍得及时。
凌璟的怪异,顾念卿自是不会太过关心。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入夜,顾念卿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游离在黑暗中。
玉玲身为顾念欢的大丫鬟,顾念欢亦有意展示出自己的宽容,故而对玉玲别样优待。便是柳暗,亦只能与花明同居一处,玉玲却独享一个房间。
窗户发出一声轻响,本欲入睡的玉玲睁开双眼。披上外衣,将灯烛点亮,却不过一瞬,烛光却被外力熄灭。
“大小姐?”玉玲疑惑地看着已然跃进房中的黑影。
“不要点灯!”顾念卿低声道。
玉玲转念一想,却是了然。
眼下顾念欢已被禁足,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自己的房间若是深夜亮了,难免不会惹人生疑。
她轻笑着摇摇头,道:“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
就着黑暗坐到一旁,顾念卿单手撑着下巴,直直的望着玉玲面上的伤疤。
因着黑夜,玉玲自是不会拿丝帕遮住脸。只察觉顾念卿的眼神,她下意识的伸手捂着脸,苦笑道:“是不是很丑?”
她不敢照镜子,唯恐看到铜镜中面目狰狞的自己。平日里丝帕遮面,已是最叫她觉得安心的做法。
“玉玲,我只问你,如今你可觉得大仇已报?”顾念卿颇为严肃,问道。
纵使是在黑夜中,玉玲心中的愤恨已不曾少了一分。
她捂着脸,上头伤疤纵横。本应是一张极美的脸,却成了这般模样。
自她被提为大丫鬟后,顾念欢虽不再为难她,只旁的下人怎会心服?暗地里她收到的刁难还会少?
“不,这还不够!”玉玲道。
她望着顾念卿,忽的跪下来,窗外月光洒落在地,女子身上只草草披着一件外衣,显得格外冷清。
“大小姐,这还不够!”玉玲狠声道:“不过是被禁足罢了,我这般岂是她被禁足便能算作无事的?我所受的苦,她还没一一尝过。”
她恨顾念欢。
自她来到相府以来,何时不是战战兢兢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纵使吃苦,却好歹也算平安喜乐。
可顾念欢毁了这一切,毁了她心中仅有的一点儿善念。
如今她只剩满腔的仇恨!
“玉玲,你应能有更好的生活。”顾念卿起身,将她扶起来。
玉玲固执地跪在地上,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坚定:“大小姐,求您让我继续恨下去!奴婢不想放过她。”
顾念卿知晓,一旦仇恨的种子种下,唯有不死不休一条路。
只她到底是心软了,若玉玲就此放手,不说大好前程,起码能保一世无忧。
“大小姐,奴婢知您不忍奴婢走上这条不归路。只在奴婢的脸被划花那日起,奴婢……便不曾想过放手。”
被伤害的不止是她的脸,还有仅存的自尊。
当初因着美貌,被人无辜发卖,后顾念欢更是干脆将她的脸划花。她本打算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却变成这般模样。
“我可以将你的脸恢复原来的模样。”顾念卿道。
“大小姐,脸能复原,心不能。”
月色下女子声音悲凉,她抬眸,望着顾念卿。一张小脸上沟壑纵横,如丑陋的蜈蚣一般纠结在一起。
本应是清澈单纯的眸中,透着无尽沧桑。
“玉玲……”顾念卿不忍心,道:“你还能回头。”
你不像我,除去你死我活,绝无旁的法子。
“我不回头。”玉玲固执不已,狠声道:“大小姐,奴婢不回头。”
罢了,她若当真要与顾念欢纠缠到底,自己又能如何呢?便当从此多了一个帮手。
“我本是来与你说,若你愿意放手,我便去相爷那儿将你的卖身契取来。从此你爱去哪儿便去哪儿,只离我远点便是了。至于你的脸,我自有方法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