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卿恼极,伸手拧着帕子不说话了。
慕容离亦是安静了下来,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有鹿岳的带领,前头的尸首很快便清理干净了,便是空气中的血腥味,亦是淡了不少。
盼归从后头的马车上下来,走到他们的马车前敲了敲:“小姐,咱们能走了。”
顾念卿应了一声,盼归便提着裙摆,组转身回去了。
虽说嘴上说着不累,只顾念卿却仍是渐渐闭上了双眸。她扭了扭身躯,皱着眉头,一旁的慕容离见状,只伸手将她搂紧,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膛前。
“说吧,若是待会儿到了,我定会叫醒你。”他低声道。
顾念卿倒是想要坚持片刻,只迷迷糊糊间,竟是再也没力气睁开眼了一般。
罢了,总归很快便要到燕京了,便歇一会儿,亦是无碍的。
在顾念卿闭着双眸的时候,鹿岳却是骑着马,回到了马车旁。慕容离掀开了帘子,定定的看着他。
“慕皓天的人马折损在了此地,只怕此时他亦会知晓,你与卿儿是要回京了。”鹿岳道。
顾念卿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似乎很是难受。慕容离知晓,她定是听到了鹿岳的声音,在睡梦中有些不安罢了。
一面儿轻拍着顾念卿的后背,一面儿低声对着窗外的鹿岳道:“无碍,此地的人马不曾得手,前头应是还有埋伏。只方才却是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想必他还不知晓,那车驾中的人是容留与容情。”
“继续走?”鹿岳直接道。
慕容离点头:“自然是要继续走。尽快将这路上的障碍给清干净了,咱们方能尽早进京。我若是猜得不错,慕皓天应是想着要关城门了。”
唯有将城门给惯了,方能彻底的叫他与卿卿回不去。
不过,便是关了城门,又能如何呢?京中多的是他的人马,慕皓天想要彻底的断绝了后患,又岂会是简单的事儿?
“……”鹿岳看着他,目光平静:“他便是想要关城门,只没有玉玺,何人会听他的?”
这便是慕皓天为何非要在路上设下埋伏,而非直接的严令禁止慕容离与顾念卿回到燕京了,只因他手中,根本便没有,叫众人听从于他的东西。
玉玺……慕皓天一天得不到玉玺,他便不能算是燕国的皇帝。
“卿卿睡了,继续走吧。”慕容离放下帘子,道。
鹿岳隔着帘子往里头看了一眼,目光平静无波。他夹了夹马腹,回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
前头的车驾离开后,慕容离却是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方是慢慢的赶上去。
卿卿睡着了,定不能叫这些打打杀杀给扰了她。
慕皓天坐立难安。
“母后,那贱种不会是知晓了,朕在路上设下了埋伏一事?为何朕的人,到如今还未有消息?”慕皓天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却是半点儿喝茶的兴致都无。
他拧着眉心,郁闷不已。
太后目光中带着一丝阴狠,颇为失望的瞥了慕皓天一眼,遂低下头来,面无表情的敲打着桌面。
“皇上急什么?那贱种能躲得过一回,哀家便不信他能躲得过第二回?”太后冷哼一声,带着黄金护甲的手指抬起,她漫不经心的摸了摸护甲上的雕花,道:“皇上在回京途中,设下层层埋伏,除非他长了翅膀,如若不然,他如何能活着回来?”
慕皓天只觉心中的不安愈甚。
以往不是不曾算计过慕容离,只哪回是成功了的?莫说是他,便是母后想要算计那贱种,皆是回回都被反将一军!
“朕还是觉得不妥贴。秦太子虽与朕说了,定会无碍,只朕却是觉得,慕容离与顾念卿定不会是那等坐以待毙之人。他二人素来诡计多端,说不得如今被算计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朕。”慕皓天不安道。
太后却是冷笑,道:“他们便是回来了,又能如何呢?太上皇与那老虔婆还在咱们手中,那贱种素来最是在意这二人。只消二人在咱们手中,便是那贱种回来了,亦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慕皓天拧着的眉心松开了些许,他低头看着茶杯中飘荡的茶叶,只得安慰自己,便是那贱种回来了,自己有秦太子相助,亦不会被那贱种给如何了。
“若是那贱种带着凌国的援兵……”
“不可能的。”太后目光中的狠厉变成了惊慌,只片刻后便又平静下来。她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道:“凌国的摄政王不是这等爱管闲事儿的人,只怕此番邀这二人去凌国,亦不过是为着那磬宜公主出气罢了。”
慕皓天垂下了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儿,你只管将玉玺给找出来,旁的事情,自是不必在意。那贱种如今还在外头,便是回来了,亦不能将咱们二人如何。”太后道。
殿外一抹黛青色的裙摆一闪而过。
刘若珊拎着裙摆,再次顶着一张最是平凡不过的脸,混进了关押燕帝的宫殿中。
“父皇。”将手中从御膳房处取来的膳食放下,刘若珊转身将门关上,道:“离王很快便能回到这京中了。”
燕帝与太皇太后皆是看着她。
刘若珊提着裙摆,跪在二人跟前,道:“方才臣妾在母后的寝殿外,听到母后与皇上说,离王与离王妃很快便会回到京中了。”
她面上虽是带着欣喜,只眸中却是带着苦涩。
慕容离回来了,便是说她的死期,很快便要到了……“阿离与卿儿回来了?”太皇太后微微皱眉,与燕帝对视一眼。
燕帝沉吟片刻,道:“除去说离儿与王妃便要回到京中之外,那二人还说了什么?”
刘若珊倒也不隐瞒,只将方才在殿外听到的话儿,一一的与燕帝二人说了。
“她竟是想着,以朕与母后的性命,去要挟离儿?”燕帝气得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刘若珊尴尬不已,低着头轻应了一声,道:“臣妾在殿外听到的,便是这些。母后与,与太子似乎对此事很是笃定。臣妾心中猜测,再过不久,太子与母后便应是来寻父皇与皇祖母了。他们想要玉玺,如若不然……”
便是慕皓天如今能执掌朝政,他亦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往明了说,便是个篡位的。这朝中的事务,若是没了玉玺,慕皓天只能看着,而不能下决定。
“前朝何国公复职了,虽说都有朝臣反对,只太子一意孤行。”刘若珊继续道。
“他自然是要一意孤行了,这个不孝子。十三是他亲妹妹,他竟也能……”燕帝气结。
太皇太后目光平静,并未任何的波澜,手中却是捏着一串儿佛珠,嘴上似乎是在念佛经一般。
“臣妾要走了,父皇、皇祖母,您二人无需担忧,只管与太子好好儿周旋,待到臣妾寻了机会,定会来救您二人的。”刘若珊又行了个礼,方是退了出去。
殿中便只余下太皇太后与燕帝二人。偌大的宫殿,却是无比的清静,燕帝心烦在在殿中走来走去。
“好了,你消停会儿!”太后将手中的佛珠放下,不耐的皱了皱眉头。
“母后,那不孝子竟是要拿你我的性命,去要挟离儿!母后您便不心急?”燕帝道。
“哼!”太皇太后冷哼,目光忽的变得无比的冰冷:“心急又有何用?阿离还未回到京中,玉玺亦被你给藏了起来,太子便是再有能耐,在未拿到玉玺前,还不敢贸然动手。”
“可是离儿要回来了,他宁可杀了朕与您,亦不会叫离儿回到这宫中来!”燕帝只觉自己无比的心急,恨不得冲出去,将慕皓天给掐死了了事。
太皇太后淡淡道:“阿离不是个傻的,便是他是个傻的,卿儿亦不会容许他犯傻。那两个孩子是有福的,自是有法子来救你我。”
燕帝呐呐的不说话了。
顾念卿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坐直了身子。
慕容离拿着帕子,沾了温水,仔仔细细的擦着她的小脸。
“夫君,咱们要进京了?”顾念卿掀开帘子,往外头瞧了一眼,却见着满目的绿树木荫。
这不是燕京中的景致,只瞧着天色,应是不早了。若是按着先前的速度,此时他们应是进京了才是。
“先不回去。”慕容离拿起桌案上的糕点,送到顾念卿的嘴边:“饿了?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很快便能用膳了。”
顾念卿摸了摸肚子,一脸的娇憨:“倒是当真有些饿了。”
“慕皓天方才差人到城门处,与守门的侍卫说了,他丢失了一件儿宝物,正是先前父皇赠与他的玉如意。他心中担忧是有人将那宝物给带出京城,故而现下城门处正在搜查。”慕容离淡淡道。
“是秦栎风的人在搜?”顾念卿微微蹙眉,捏着糕点的手不禁一紧,软糯的糕点竟是被她一下子给捏碎了。
糕点屑子散落在裙摆上,她一脸苦恼,低头看了一眼,却是哼了一声,骄气十足的不再管了,仿佛不曾见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