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卿与慕容离来到了使馆外,却是见着使馆外头守着一个宫人模样的女子。那女子身穿一袭粉色宫装,眉眼低垂,十分恭敬的对着顾念卿福福身。
“奴婢参见小主子。”宫女道。
慕容离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伸出手来,牵着王妃的小手,将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见着二人这般亲密的模样,那宫女却是微微一笑,似是欣慰:“奴婢灵素,受摄政王的吩咐,来此请小主子进宫一叙。”
顾念卿皱着眉头,本能的朝着慕容离身后躲了躲,警惕的看着那宫女,似乎怕她突然发难一般。
对于顾念卿的警惕,灵素却是不以为然,只解释道:“小主子放心,摄政王不会为难主子的。”
但是对于这拐走了宝贝疙瘩的离王,可就说不准了。
顾念卿并未放松警惕,而是看着慕容离:“咱们去吗?”
她心中甚是没底,亏得此番与她一同来的是慕容离,如若不然,她定是要慌了神了。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与至亲长辈相处的经验,何况那人还是她的父亲。
“这使馆……”慕容离扫了使馆一眼,便知晓摄政王定是不曾打算,叫他们住在使馆中了。
慕容离眯了眯眸子,心知此行他怕是要吃些苦头了,这摄政王可不是顾相。
唯一的宝贝疙瘩,还不曾见过一面呢,便是被旁的男子给拐走了,可真是够糟心的。
离王殿下的思绪显然是飘远了,若是日后他与卿卿有了女儿,定要将宝贝疙瘩与外头的男娃娃隔开来。
此时的离王殿下还不曾想到,他虽是隔开了闺女与外头的男子,却是被家中养着的小白眼狼给叼走了。
“咳!”慕容离的脸色有些奇怪,道:“摄政王可是有何要事要说?为何这使馆,瞧着似乎并未有人来打理过……”
顾念卿紧张得不成样子,此时焉还能注意到使馆的异常。但经慕容离一提起,顾念卿的脸色变了变。
是她太过紧张了,前世便是死的那一刻,她都不曾这般惶恐过,怎生到了今日,却是沉不住气了?
不成,这可不是她。
“既是摄政王有请,那本王妃自是不好拒绝了。”顾念卿面上挂着淡笑,神色温柔的瞥了灵素一眼,被慕容离握在掌心的小手渐渐恢复了温度:“走吧,劳驾灵素姐姐了。”
灵素咯咯一笑,倒是半点儿也不在意顾念卿的生分,反倒是笑道:“小主子却是与摄政王一般呢,这性子果真是一模一样的。”
默默的缩在后头的使臣简直要泪流满面了好么!这“小摄政王”自然是不同凡响的,便是他一路跟在后头,偶尔都不禁为这小姑娘的聪慧叹服一番。
离王能娶到小摄政王,当真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了。
慕容离便是在使臣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牵着王妃的小手儿,跟着灵素进宫了。
凌季此时正在皇宫的暗牢中。
这暗牢正建在宫中最是偏远的宫殿里头,终年不见天日,因着如此,暗牢中总潮湿不已,总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并着阵阵阴风,总格外的瘆人。
而凌国那据传“体弱多病”却又总爱“流连花丛”的皇帝,便被关在了暗牢中。
“大哥。”
凌季声音低沉,甚至带着丝丝的恨意,看着双手被牢牢的钉在墙上的男子。那张脸与凌季一模一样,只眸中却是带着深深的恨意。
“凌季,你会遭报应的。”凌崧恶狠狠道。
他动了动胳膊,阴深深的笑出了声来:“凌季,你抢了朕的皇位,朕杀了你的女人,很公平。”
“是啊,我遭报应了。”凌季低声喃道,失神一般看着那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是分外狼狈的男子:“人人都说,双生子定会成为祸端,起初我是不信的。大哥,我本不在意这皇位,只是……”
凌崧,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动萝儿。
“大哥,你的女儿,我还给你。”凌季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身后的侍卫便拖着一个满身狼狈的女子走了进来。
侍卫将女子丢到凌崧的跟前,女子一张小脸被划花,身上的衣裳破碎,满身皆是暧昧的红痕。
“凌季——”凌崧忍不住低吼:“磬宜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你竟也能如此狠心!”
在凌崧的不远处,便是一个个牢房,那牢房中关着的,正是凌崧曾经的宫妃与亲信。
“磬宜!”皇后大叫一声,从牢房的空隙中,艰难的伸出手来。
“凌季,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呵——”凌季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悲伤,他回头看着皇后,一字一句道:“你们的女儿是小姑娘,我的女儿便不是小姑娘了?她害卿儿的时候,可曾想过,卿儿亦不过是个小姑娘?”
他的卿儿,自幼便吃尽了苦头,如今却是要被一个蠢货给压在头上。
养着磬宜公主,不过是因着她实在是蠢得可以,性情骄纵,刁蛮任性,正巧便是他要培养一个废物,成为刺入他最亲爱的兄长的胸膛的利刃。
如今磬宜没了用处,他自然不会再留着她。
“你的女儿?不,不可能的,那女人分明死了,朕明明……”凌崧扭动身子,怎奈双手上传来一阵疼痛。
他低呼一声,红着双眸道:“不可能的,那个女人和容家,早便被朕给灭门了!”
不仅仅是灭门了,便是整个江南一带,都无人敢替她容家讨一个公道。
凌季要与他争皇位,他便毁了他最爱的女人。
“大哥。”凌季阴深深的笑:“大哥当真以为,萝儿是死了?不,萝儿没死,还生下了我的女儿。而大哥你呢?大哥想要这皇位,好,如今皇位还是大哥的,只是我偏要人人都忘了,大哥方是凌国的国君。”
他恨,若不是他当初的忍让,若不是他在所谓的大哥跟前说说漏了嘴,他的萝儿便不会成为别人的女人,亦不会枉死在后院中。
他唯一的女儿,亦不会被区区一个庶女踩在脚下,更是不会被一个所谓的庶母,给欺凌得不成模样。
“大哥很失望?也是,在大哥心中,应是巴不得我早些断子绝孙才是。”
不过,真正要断子绝孙的,可不是他凌季,而是眼前的凌崧。
“大哥得到了凌国的天下,那又如何?大哥怕是不知晓,我的女儿,你的侄女儿,正是燕国的离王妃。燕国的离王是燕国下一任的国君,若是我将这凌国的江山赠与燕国,当成我女儿的嫁妆,大哥猜,会如何?”
凌季冷笑,他不仅仅要将凌国的江山当成卿儿的嫁妆,还要凌崧的子女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皇后撕心裂肺的哀嚎道。
一旁的宫妃与亲信,却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受够了,他们受够了被摄政王关在这鬼地方的生活,受够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可是,他们却不敢死,还当着哪一日有人发觉他们并非是在深宫中享福,而是被摄政王给关押起来了。
他们等了好多年,至今还在等。
“报应?大哥,我已经遭报应了。而你们的报应,还没来啊……”凌季声音低沉,却是异常的动听。
他遭到报应了,他最爱的女人死了,唯一的女儿吃尽苦头。
这些,不就是他的报应?
可是他的大哥的报应,方是刚刚开始。萝儿的死,容家的大仇,卿儿吃的苦头,他都要一一的讨回来。
“王爷,小主子来了。”
凌季将面上的冰冷收起,懒懒的扫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的磬宜公主,信步走出暗牢。
他的女儿来了,可莫要叫卿儿见着了他这般模样。
凌季回到寝宫中,仔细的整理了一番仪容,方是迈着步子,走到了殿中。
顾念卿早没了先前的不安,越是应紧张的时候,她却是放松了下来。
许是特意调查过她的喜好,此时殿中的桌案上,却是摆着她最爱的桂花糕,甜度方方得当,既不会太甜腻,亦不会叫她觉得没有滋味。
“啊——”慕容离举起手中的桂花糕,极有兴致的逗弄着自己的王妃。
顾念卿鼓着腮帮子,不想在宫人跟前丢脸,却又想着吃桂花糕。但慕容离早便很有防备的将装着桂花糕的小碟儿给举了起来,此时饶是顾念卿伸直了手臂,仍是够不到慕容离手中的小碟儿。
无奈之下,顾念卿唯有怒气冲冲的鼓着腮帮子,嘟囔道:“夫君,不许闹!”
慕容离轻笑着摇摇头,举着手中的糕点,在顾念卿的眼前晃了晃:“啊——”
顾念卿撅着嘴,不甘心的张开了嘴巴。
慕容离这方将桂花糕给放入顾念卿的口中。
顾念卿骄气十足的瞪了他一眼,却也不会与美食过不去,只转开脸,眼不见为净。
一旁的灵素含笑不语。
她本是摄政王的暗卫,后来被调了出来当宫女,于顾念卿的一切,她早便知晓了。自然,其中亦不会遗漏了小主子的夫婿——离王慕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