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求情的人,是卿卿。”慕容离面无表情。
若非为着她的心头血,他当真要将她丢出城外自生自灭。
不,不是自生自灭。
是废了双手双脚,再将舌头给拔了,且看她还能不能在卿卿跟前胡言乱语。
要向顾念卿低头,容芊芊心中自然是不愿的。
她咬着牙瞪了顾念卿一眼,梗着脖子叫道:“我不要。要杀要剐,便尽管来好了。我便不信,堂堂一个相府的嫡长女,还能这般歹毒不成!”
哟,还威胁人了。
顾念卿抿唇一笑:“再歹毒,又如何比得上容姑娘?容姑娘莫要想着再抹黑本王妃的名声。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却是的得寸进尺,今日我便是杀了你,亦无人会说半句不是。”
若是她不来江南,容芊芊的伪装许是还能维持一段时日。
只是她来了,容芊芊自是沉不住气了。
“何况,本王妃不止是相府的嫡长女,还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顾念卿似乎嫌容芊芊所受的打击还不够,慢悠悠的补充道。
容芊芊再控制不住,一把将慕容离手中的匕首挥开,便要扑向顾念卿的方向。
“啊——”
慕容离竟匕首收起来,冷冷的看着落在不远处的容芊芊身上:“本王说了,你若是再来招惹卿卿,本王即刻便将你送出城外。”
容芊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容芊芊怕是得有好一段时日不曾出门了。
容重拎着容芊芊,将她带回府中。
顾念卿却是转身,走进医馆中。
白沁书手腕上的牙印,总叫她觉得很是诡异。
“卿卿。”慕容离寸步不离的跟在顾念卿身后,道:“我已是差容重好好儿看着容芊芊,往后她都不能来与你为难了。”
顾念卿抬了抬眼皮子,顺势坐在白沁书床榻边上的小凳子上,单手托着下巴,仰头望着白沁书,道:“王爷该担忧的是容芊芊,她还没有能耐来为难我。”
她素来是个我行我素的,若非因着慕容离,容芊芊早该被她弄死了。
只如今她忍下这口气,并不代表着以后她亦会如此。
她是要考验慕容离,只若是慕容离不值得她如此,莫说一个容芊芊,便是十个,亦是不在话下的。
“卿卿,对不起。”望着女子娇小的身影,慕容离心头一阵愧疚。
许是他错了,应是将容芊芊送走才是。
他与卿卿之间,本就隔着鸿沟,多了一个容芊芊,更是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他竟觉得,他似乎要抓不住顾念卿了一般。
她分明是眉梢带笑,他却觉得她的笑容中,带着无限的寒意,与拒人千里的冷漠。
顾念卿并不在意慕容离心中是如何想的。
她在意慕容离,只有的人,若是留不住,她亦不必再白费力气。容芊芊是他留下来的,他既已开口,她自是不会反对。
只是她的心,却是由自己来掌控的。若是慕容离叫她失望了,她竟心收回来便是。
便是爱又如何,她本就不奢望能与何人长相厮守。若非皇后赐婚,此刻她应是在游历天下。
“白姐姐。”慕容离静静的站在顾念卿身侧,顾念卿却是趴在白沁书的床榻上,低声的说着话:“王贵死了吗?”
这般没头没脑的话儿,着实叫人费解。
白沁书自是不会应她。
一旁与王贵相熟的人,却是接话道:“王妃娘娘莫要再白费力气了,这白沁书自王贵死后,便成了这般模样,若非是豆豆,只怕她连话都不会说了。王贵的尸首,还是白沁书亲手埋葬的。”
“那尸首被洪水泡得面目安全,听闻白沁书寻到那尸首时,一旁还有些老鼠,将王贵的眼珠子都啃掉了一个。”阿四低声道。
“老鼠……”顾念卿若有所思,望着阿四道:“这城中的老鼠很多?”
竟是连人的尸首都啃了。
“先前倒是不曾发觉如此,只这些时日,大抵是老鼠窝被大水冲走了,城中的老鼠倒是愈发猖狂了。我进来之前,还曾在家中打死了几只巴掌大的老鼠。”一人忍不住出声道。
“这年头人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说什么老鼠?”另一人却是苦笑。
“各位家中可是都曾见过老鼠?”慕容离皱着眉头,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老鼠……
这城中的人,都是用了防疫的药物的。先前洪水来时,将房舍毁了不少,他亦是差人重新建了起来,更是将城中清理了一边,按理说应是不会有瘟疫才是。
“是啊,那老鼠可大了。若非城中没了粮食,许是还能烤了当肉吃。”一人戏谑道。
慕容离却是笑不出来了。
顾念卿面不改色的与白沁书道:“白姐姐亦曾见过那老鼠吗?不知豆豆躲在龙家客栈,可曾被老鼠咬过。那般一个年幼的孩子,倒是叫人心疼得紧。”
白沁书的手抖了抖,眸中浮现出一丝渴望:“豆豆……豆豆……”
白沁书有了反应,顾念卿却是不经意道:“白姐姐只管放心,豆豆有书若照料着,应是不会有事。”
只瞧着白沁书的反应,显然很是担忧豆豆被老鼠咬着了。
“荷花酥……豆豆,荷花酥……”白沁书眸中落下一滴泪,正滴落在枕边。
“豆豆很爱吃荷花酥。”顾念卿继续道:“豆豆是个乖孩子,只不知白姐姐在这城中,可是有仇家,豆豆一个小孩儿,若是叫人知晓了他的存在,说不得会对他下手。”
在众人眼中,顾念卿的话可谓叫人匪夷所思。
只慕容离却是抿着唇,紧紧的盯着白沁书的脸看。
卿卿为何要揪着白沁书不放,还是说,她发现了什么?
顾念卿与白沁书说了一会儿,再与医馆中的灾民说笑一番,便见着书若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小姐,书语姐姐来了。”书若面上带着喜色,声音中满是愉悦。
书语来了,便是说她们要的药材亦是到了。
那续命丹所需的药材,虽是平常,却有一味极为难得的水莲草。
这水莲草生在远离喧嚣的深山之中,一年一开,盛开时方圆百里的毒蛇,皆会聚集到水莲草盛开的湖边,层层把守。
寻常人许是不知水莲草的功效,只顾念卿在前世却是知晓,这水莲草能替人续命。但也只能争取几日,且需是用在染病之人身上。
似是燕帝先前那般,便是有水莲草,亦是无可奈何。
顾念卿忍不住勾唇一笑,道:“去将书语几人接来。”
书若欢欢喜喜的走了出去,顾念卿想了片刻,终是决定先去城门瞧瞧。
慕容离自然是与顾念卿一同的。
“王妃。”书语三人见着顾念卿,忙冲过来。
顾念卿却是后退一步,对着三人摆摆手,道:“我方才从医馆中出来,你们离我远些。”
三人极是听话的停下步子,从盼归手中接过药丸,一口吞下后,方欢欢喜喜的凑到顾念卿身侧。
“王妃瘦了。”书竹闷声道,目光中满是控诉。
王妃将她支开,却是说叫她准备桂花糕。只待到她将桂花糕做好,王妃却是带着盼归与书若不见了踪影。
书沁更是无辜,说是去寻老夫人准备药材,实则不过是顾念卿将她拖住的一个借口。
那国公府老夫人,分明是个人精,她一进了国公府的大门,便被老夫人身侧的嬷嬷请到了竹楼中。
老夫人更是拽着她,说了好些无关紧要的话儿。
起初她还当这老夫人是不愿意帮她,或是有些老糊涂了。只待她回到离王府后,顾念卿与书若盼归早便出城了。
书语倒是早便猜到了会如此。
只此时见着顾念卿,心中的怨念却还是无法平息。
“王妃这些时日可还好?”书语最是稳重,上下打量了顾念卿一番,方不大乐意道:“王妃果真是瘦了。”
“怎能不瘦?”盼归愤愤的瞪了慕容离一眼,哼了一声。
慕容离面上带着些许尴尬,对着书语三人道:“好了,有话便回府再说。”
书语面上带着狐疑。
盼归在王府中时,可是不遗余力的在顾念卿跟前说着王爷的好,为何今日却是变成这般模样。
书语直觉,王爷许是做了什么叫盼归气恼的事儿。
只直到回到府中,听了盼归一番诉说后,书语方知晓,王爷这回倒是真的是拔到了老虎须了。
竟是将容芊芊带进了府中!
那容芊芊是如何一个角色,再无人比书语与书沁更清楚了。
昔日在魔宫中时,容芊芊便总是寻借口为难自家王爷。后来老尊主故去,不知为何,竟是将容芊芊赶出了魔宫。
书语觉得,定是容芊芊做了什么叫老尊主不能容忍的事儿,方会如此气恼。
老尊主素来竟容芊芊捧在手心宠着,如何舍得将她赶出魔宫?
王爷竟还将那等刁蛮的女子往府中带?
“王爷,这容芊芊……”书语面上满是不满。
她早便是顾念卿的人了,自是容不得顾念卿受委屈。
“你们若是要处置容芊芊,本王不会多管闲事。”慕容离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