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心中亦不是滋味的很,他竟是不知,大管家竟是有这等坏心思,连他的子嗣都敢下手。
大管家直挺挺的跪在外头,寒气入体,他却是不曾哼一声。
终是来了,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他害了好些人,如今却终归是遭到报应了。
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
“贱妾心里好难受,咱们的孩子,咱们第一个孩子,他们为何便容不下一个小孩子。相爷,你定要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贱妾好不容易方怀上孩子……”
玉玲在顾相怀中哭得直岔气,顾相心情沉重,却是极为坚定的点了点头。
罗氏很快便回到了相府中,匆匆将顾念欢安置好,她方换了一身衣裳,仪态万千的来到玉玲的院子里头。
大管家跪在外头,只淡淡的抬眸望罗氏一眼,便再没有旁的动作。
罗氏意识到不对,只后头的顾念卿却是嘲讽的笑了一声,道:“夫人不是要进去同相爷解释一番?竟还在外头与大管家眉来眼去,呵呵!”
罗氏心中一凛,扬起下巴走了进去。
女子绣鞋踏入门槛,玉玲瞳孔一缩,猛地往顾相怀中躲去。
“妾身见过相爷。”罗氏淡笑道。
“见过相爷,见过玉姨娘。”顾念卿福身道:“玉姨娘的身子可好,大夫是如何说的?”
“卿儿,大夫说,玉姨娘的孩儿没了,此生怕是再无法……”顾相面上满是悲痛之色。
相府子嗣凋零,先前没了一个顾念珠,好不容易方等来了喜讯,却是被那些心思不正的人给害了。
玉玲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啊……
罗氏极力忍着,方不曾大笑出声来。
好啊,最好便是那贱人永远不能生养了,方最是叫人痛快。她的欢儿这一生被毁了,旁人都别想着好过!
“没有别的法子恢复了?”顾念卿不大相信。
“那药物太过霸道,大夫说便是今后好生养着,亦是不能恢复到从前那般了。”顾相叹气一声,道。
顾念卿摇摇头,却是见着玉玲目光平静的望着她。
她是故意的。
顾念卿细细的想了一遍,玉玲分明是知晓,她断不会同意书若给她配药,故而那日发现有孕后,她便去与顾相说了。为的正是要大管家与罗氏得知此事,趁机下手。
如此她便能名正言顺的将那胎儿落了。
顾念卿心中颇不是滋味,却也只将此事的因果压在心中,省得顾相看出了端倪,拿玉玲出气。
“究竟是何人这般歹毒?”顾念卿咬着牙,明知故问。
“亏得前些时日,大小姐为着保护贱妾腹中的孩儿,将那唤作‘书若’的丫鬟派来,如若不然,谁能知晓,大管家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玉玲低低的啜泣,道。
书若被传进来,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交代清楚。
原是今日那灵云受了大管家的指使,要在玉玲的膳食中下毒。玉玲素来是个宽厚的,自是不曾怀疑身边的人。
灵云将落胎药掺在玉玲每日都会用一些的清粥中,玉玲喝下清粥,便腹痛难耐。书若急忙出去寻大夫,却正巧见着大管家正要将灵云灭口。
书若将灵云救下,待到大夫来替玉玲诊治时,便对那灵云严刑拷打,方问出原是大管家的毒计。
书若思路清晰,声音清脆,却是叫罗氏发狂。
“你胡说,单凭一个灵云,如何便能断定是大管家干的?莫不是你受了旁人的指使,要污蔑大管家不成?”罗氏指着书若叫道。
“相爷明鉴,奴婢自发觉玉姨娘被下药后,便已摆脱守门的四喜大哥出去询问一番,看看是何人买的落胎药,那药铺的掌柜可还记得。”书若“噗通”一声跪到在地,面上却是无一丝心虚,道:“玉姨娘是小姐要护着的人,奴婢保护不周,却也是不敢撒谎骗人的。”
顾相脸色有所好转,只道顾念卿身侧的人果真如她一般,都是有能耐的。
“相爷,趁着事情还未查清楚,我还有些事要说。”顾念卿福福身,瞥一眼罗氏,便将近日在尚书府发生的种种一一告知于顾相。
顾念卿并未夸大事实,只声音平缓的如实禀报。罗氏却是吓得脸色铁青,只巴不得上前撕了顾念卿那张嘴儿。
顾相脸色愈发难看,听到最后已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对着一旁不知所措的罗氏便是一脚,骂道:“贱人,毒妇,我怎会娶了你这等心思歹毒的妇人进门来!”
罗氏跌倒在地,顺势抱着顾相的大腿,哭道:“相爷饶命啊,欢儿是无辜的,那男子分明是,分明是受了旁人的指使,方会对欢儿如此。欢儿是被人陷害的,相爷定要为欢儿做主啊!”
顾相如何还会信罗氏,只一脚将她踹开:“说,你原本是不是想着设计害卿儿?”
顾相到底听出了些不同,若非罗氏早有预谋,如何会满口冤屈,却是将脏水往顾念卿身上泼。
分明是要拖着顾念卿垫背!
“相爷,妾身没有!”罗氏斩钉截铁的否认。
“相爷,四喜回来了。”外头的下人道。
顾相瞪一眼罗氏,对着外头的人道:“叫他进来。”
“相爷,离王殿下与鹿小将军也来了。”外头的下人颇有些为难。
顾相一愣,却是不曾想到慕容离与鹿岳竟也来了。
“玉玲儿,你在房中好生歇着,本相与卿儿去瞧瞧,究竟是谁竟然歹毒至此。”顾相意味深长的望了罗氏一眼,道。
顾念卿知晓,她的帮手来了,这一切许是会在今日来个了结。
慕容离与鹿岳在正厅中鼓着双眼瞪着对方,正中央跪着一个掌柜模样打扮的人,正诚惶诚恐的瞥一眼二人。
慕容离的身侧,一个太医模样的男子正在他的身侧,眼观鼻鼻观心的默不作声站在原地。
“微臣参见离王殿下。”顾相自外头大步跨进,对着慕容离拱手行礼道。
慕容离神色淡淡的颔首,顾相方对着另一侧的鹿岳道:“鹿小将军。”
顾念卿跟在顾相后头,装模作样的福福身,趁着众人不曾主意到自己,朝着慕容离与鹿岳俏皮的眨眨眼。
“听闻相府中的玉姨娘出了些意外,正巧本将军先前见着府上的大管家鬼鬼祟祟的出去,本将军跟在其后头,正见着他去买了落胎药。这便是那日卖药于大管家的掌柜,相爷有何疑惑,只管问此人便是。”鹿岳指指跪在地上的掌柜的,道。
顾念卿自顾相身后走出,对着正厅中的下人道:“去将大管家与夫人请来。”
这等大事儿,若是无主角在场,未免太过无趣。
顾念卿的话正中顾相的下怀。
“掌柜的快快请起。”顾念卿上前将那掌柜的需扶起身,柔声道。
掌柜的站起身来,却是不敢碰到顾念卿的双手,额上冷汗不断冒下,他只马马虎虎的擦了一把,便站直了身子,等着顾念卿的问话。
方才跑出去的下人很快便将罗氏与大管家带了过来,大管家见着掌柜的,脸色突变,却是不敢再上前来。
顾念卿瞧着这阵势,便已知晓大管家那日找得,正是正厅堂中的掌柜。
“人来了,你只管如实说清当时的情况,我定不会为难与你的。”顾念卿冷冷的瞥大管家一眼,对方对着那掌柜的柔声道。
她话音落下,那掌柜的便开口道:“那日下人本是在药房中枯坐,此人便走了进来,说是家中爱妻怀了身孕,只她身子却是极不好的,他不敢冒险叫爱妻生下孩儿,便叫小人给他拿了些落胎药。”
顾念卿双眸一眯,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冷凝之色,她千方百计的防着玉玲落胎,到头来却是因着大管家的诡计,竟是将身子弄成如今这般模样。
“那落胎药为何这般霸道,若是一般身子虚弱之人,用了那药物,岂不是要没命?”顾念卿道。
掌柜的脸一白,双眼对上顾念卿明亮的双眸。
他却是不知晓,眼前这贵气的少女竟是能看出那药物的霸道来,莫说此生再难有孕,今后便是稍有变天,那用了落胎药的女子都不会好过。
亏损的身子,却是再无法恢复了。
“那日此人说,家中的爱妻……与旁人有了苟且,方会……他叫下人将最烈的落胎药取来,省得爱妻今后还想着给别的男人生孩子。”掌柜的低声道。
直至今日那娃娃脸少年找来,他方知晓所谓的“爱妻”,原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妇人罢了。
“小姐饶命,小人不知那人心思歹毒,方会依他所言,用了最烈的落胎药,害了那无辜之人。小人有眼无珠,只盼小姐能饶过小人一回。”掌柜的跪倒在地,对着顾念卿磕了几个响头,直至额上变得通红,方抬起头来,满是乞求的望着顾念卿。
顾相攥紧双手,心中的怒火却是如何也压不下。
大管家赵昊,他二人自幼便一同长大,怎知今日他竟是害死了玉玲腹中那无辜的孩儿,这等心思,应是多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