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将军初来乍到,便救了阿离,本王自是在思量,应如何报答鹿小将军。”凌璟鹰目微微眯起,朝不远处的花楼看一眼。
燕京最是有名的花楼——明月阁,其中美人无数,最是适合“招待”鹿岳这等情窦初开的少年!
鹿岳瞪着双眸,顺着凌璟的目光望去,正见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臀部摇着手帕,摇摇晃晃的挽着一个男子的手,一张涂满脂粉的脸迫不及待的凑到男子唇边。
鹿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干咳一声:“璟王爷不必这般热情,本将军来燕京只为着美景,绝非为着咳……寻欢作乐。”
凌璟轻笑一声,忽的凑近鹿岳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鹿小将军不必这般拘束,本王知晓,男人嘛……”
凌璟不怀好意的笑出声来,鹰目很是意味深长的朝鹿岳双腿间扫了一眼。
“那可是燕京最是有名气的明月阁,想必鹿小将军亦是知晓的。左右再过一日,鹿小将军便要进去一趟,不若今日便去熟悉一番,免得到了赏菊诗会那日,走错了路误了旁人的好事,那可真是罪过了。”凌璟一改先前的霸气侧漏,只挤眉弄眼,道。
顾念卿与慕容离走在前头,极力忍耐住心中的愉悦,方不至笑出声来。
凌璟分明是知晓鹿岳与柯夫子说,将赏菊诗会改在明月阁中进行,方会这般调侃鹿岳。需知晓赏菊诗会是在柯夫子的庄子上,听闻那庄子一到深秋,便是金菊飘香,故而方称之为“赏菊诗会”。
只鹿岳这般一改动,“赏菊”竟成了“赏美”了。那明月阁中最是不乏美人,将京中贵女与青楼女子放在一同比较,却不知鹿岳打的是什么主意。
明面上是说,若是贵女们能在明月阁中随机应变,便自是很有些能耐的女子。只凌璟几人却是心中有数,鹿岳定还有旁的目的。
“鹿小将军既已见过小女子的容貌,想必到了诗会那日,应不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小女子的身份才是。鹿小将军,小女子说得可是在理?”顾念卿在前头轻飘飘道。
依着她与十三公主的猜测,鹿岳此番来京,应是为寻她报仇才是。若当真是冲着她来的,赏菊诗会上,鹿岳定会寻着法子叫她出丑。
鹿岳闻言挑眉,不甚在意的笑了一声,道:“本将军自是不会让卿儿出丑。”
卿儿你大爷!
顾念卿再次捏紧轮椅,一个两个,都与她很是熟悉不成?
“鹿小将军还请慎言,小女子与将军素不相识,这般称呼只怕不大妥当。”顾念卿暗恨不已,道。
“卿儿不必在意,本将军自是不会在意旁人的流言。”鹿岳笑眯眯道。
真真是……听不懂人话!
顾念卿简直想提刀砍了他!
慕容离似有所感,伸手在顾念卿手背上轻拍。大掌微凉,竟将顾念卿心中的怒意熄去不少。
凌璟将脸侧开,似是不曾瞧见二人的小动作一般。只心头苦涩,唯有自己知晓。
明知没有任何机会,却还是舍不得放下,想来也是自己在犯贱了。
凌璟抿抿唇,余光扫到鹿岳同样变了神色的脸,很是幸灾乐祸。
少年情窦初开,却偏生看上了顾念卿,不知是福是祸。
鹿岳按着腰间长剑,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不过是至交罢了,他定要得到顾念卿!
将鹿岳送到使馆,顾念卿随慕容离一同回到离王府。今日容情与容重抓到的刺客,正被关押在离王府的暗牢中。
一身黑衣的刺客,面上满是血迹,身上更是伤痕累累。容情手拿一把匕首,正面无表情的在刺客腿上,一刀一刀的划着。
那刺客咬紧牙关,却是忍不住闷哼出声。腿上鲜血滴落,容情低声喃道:“若是你招了,便无需再受这等苦楚了。”
匕首在肌肉上划过,容情双眸微微眯起,匕首在男子腿上比划,似是在寻找一个最是叫人痛苦的下刀位置。
顾念卿与慕容离进去时,见着的便是这般一个景象。暗牢中血腥味浓重,顾念卿暗暗捏紧双手,压下心中的渴望。
容情听到响动,站起身来,面上的伤疤淡了不少。
“属下见过王爷,顾姑娘。”
慕容离点点头,目光越过容情落在刺客身上,淡声道:“可是交待了?”
容情摇摇头:“属下无能。”
慕容离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桃木面具下的俊脸上,染上一层煞气。
“真是个硬骨头。”慕容离轻笑,道。
顾念卿上前来,捏着男子的下巴,细白的手腕抬起,满面血污下,一双眸子清亮不已。
“杀了离王?这是何人给你下的命令?”女子低声喃道,双眸迷离魅惑,手腕用力,对上刺客的双眸。
慕容离与容情在身后,静静的看着顾念卿的背影。
刺客的双眸渐渐失去光彩,变得迷离惘然。他低头望着女子,动动嘴唇:“杀了离王,杀了离王,皇……杀了离王。”
暗黑的血液自唇边落下,刺客脖子一歪,竟是没了气息。
“死了?”顾念卿瞪圆双眸,甩开手上的下巴,很是不可置信的惊呼:“本姑娘费力催眠他,他竟是死了?”
她还等着在慕容离跟前露一手,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真真是尴尬至极!
慕容离轻笑,道:“这本就是死士,在容情抓住他的那刻起,便注定会是这般结局。我本就不曾打算,能从他口中问出任何有利的信息。”
容情垂头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双唇抿紧,默默不要犹豫。
“容情这般费力折磨他,便是为着出一口恶气?”顾念卿眨眨眼,望着那身上满是伤痕的男子,上前踹了一脚,方继续道:“真真是便宜他了,若是落在本姑娘手里,可不是流血这般简单。”
她定要活活的将他的面皮剥下来,挂在将刺客擒获的雅间门前,叫那背后之人好好瞧瞧,慕容离决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这般刺客往日并非不曾擒获过,只从来都问不出任何讯息。与其放着他在此得意,不如趁着他还有一口气,便往死里折磨。”容情冷声道,抬眸望着顾念卿,道:“属下多谢顾姑娘的药膏。”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顾念卿却是露出笑容。
容情面上的伤痕已渐渐变淡,自然是她的药膏起了作用。
“我还当你不会用,便只一辈子都这般。”顾念卿轻笑,低头对着慕容离道:“此处血腥味太过浓重,你不能在此久留。”
话毕不待慕容离答话,便推着轮椅往外走。
暗牢两侧的夜明珠很是明亮,女子半垂眼帘,光亮下的双眸忽闪,无人知晓她到底在想什么。
——“杀了离王,杀了离王,皇……杀了离王。”
若是能再拖上片刻,说不得她便能问出那幕后指使之人。皇?
是皇子,还是皇上?亦或是皇后?
是哪一国的皇室?
十指用力捏紧,顾念卿深吸一口气,若是有心,便定能寻到线索,只莫要如她想的那般最好。
转眼便是赏菊诗会,顾念卿很是随意的将头发高高束起,一身妖艳红袍,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胸前一片平坦,手中执一把折扇,很是随性。
盼归一身小厮装扮,眉清目秀,一双颇有灵气的杏眼在顾念卿脸上扫了扫,颇为满意:“小姐今日当真是雌雄难辨。”
小丫鬟这几日随顾长安习了几个字,便很有些自得。
顾念卿噗嗤一声,伸出折扇在她脑袋上敲了敲,道:“便你会胡说!”
盼归摇晃着脑袋,得意洋洋的跑在前头。顾长安正在院中等候,因着“顾念卿总在逼迫我”这般一个借口,大少爷如今倒是光明正大的与顾念卿亲近。
顾相得知顾念卿每日皆会检查顾长安的功课后,便愈发相信这女儿不同凡响,便也随她去了。
顾念欢与顾念珠早已出发,因着十三公主的提议,众贵女皆不得不换上男装,一时间俊俏少年郎竟是多了不少。
今日明月阁外头竟是停了不少马车,顾念卿自马车上跃下,周遭众人气息明显发生了改变。
面容精致的少年郎,双眸明亮如清晨,举止间尽是风范,竟当真如一个男子一般。
围在顾念欢身侧的贵女们忿忿不平的将视线移开,心中很是气恼。若顾念卿不来,在场众人中唯独顾念欢身侧最是受瞩目。只顾念卿一来,旁人便只见着她那种雌雄难辨的脸,自然也就忘了顾念欢这才女。
顾念欢今日着一身白袍,衣领处绣着精致的兰竹,只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纵使她换上一身男装,却难改温婉品性。
顾念卿候在明月阁外头,侧脸与顾长安低声耳语。
“欢儿姐姐,顾念卿真真是讨厌!”孙菲雅跺跺脚,今日一袭男子锦袍的她,倒是比平日里的女子装扮还要亮眼几分。
只这么几分亮眼,自顾念卿走下马车后,便也随之黯然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