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应是容留与洛乙的地盘,里头并无一丝慕容离那几人呆过的痕迹。
“千尘公子……”容留有些心虚,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干咳一声,对上顾念卿的目光,道:“千尘公子与王爷在一起。”
“那为何只有两人被发现?那二人是容离与凌璟,亦或是凌璟与千尘?”顾念卿只觉心头思绪揪成一团乱麻。
无论那二人是谁,都很是麻烦。只若是千尘与慕容离在一块儿,于洛神大人而言,却是更焦心。
“属下不知。”容留道。
顾念卿不大耐烦,将茶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举起袖子擦擦嘴,道:“你二人当真是……罢了,我自己去瞧瞧。”
容留知晓的,并不比她知晓的多。
幸而这里正是圣峰山脚,那几人闯入圣峰动静太大,应是能从旁人口中探听些许消息。
直至顾念卿走出客房,容留与洛乙方长舒一口气。
“是何人告知顾姑娘,王爷正在此地?”容留开口道。
洛乙亦是万分不解,耸耸肩,道:“我只知晓,若是那姑奶奶出了麻烦,待到王爷回来,定会将你我二人撕成碎片喂狗。”
只不得不说顾念卿确实配得上自家王爷的喜欢,便说这份儿勇气,亦是少有人能及。毕竟若是燕京中旁的闺秀,知晓好友出事,定不会这般不顾一切跑出来。
顾念卿回到客栈,盼归早已醒来,此刻正趴在窗台上,呆愣愣的望着下头的人群。
见着顾念卿,盼归双眸一亮,惊喜不已,道:“小姐,奴婢还当您已经上山了。”
知晓顾念卿绝不会带她上山,盼归醒来后,亦只安安分分呆在客栈里头,等着顾念卿归来。
顾念卿轻笑,道:“怎会这般鲁莽就上山,据我所知,山上今日正是暴雪,我若不做好准备,岂不上去送死?”
盼归亦觉得鲁莽。
“奴婢以为您太过忧心离王殿下。”盼归自椅子上跳下来,小跑至顾念卿身后,替她捏捏肩膀。
顾念卿眯着双眸,从心底里升起一股烦躁。她冷哼一声,揉着眉心,道:“方才去寻了容留与洛乙,只那二人知晓的,却是比我多不了多少。”
便是被发现的那二人是谁,都不能说清。
“小姐,不若咱们出去走走,说不得能有些意外收获,亦是说不定。”盼归歪着脑袋,道。
“我亦正有此意。”顾念卿整理一番,起身道。
她便不信,偌大的圣峰山脚,能无一个地儿是无人把守的。
顾念卿与盼归在圣峰山脚下绕了一圈,只叫二人失望的是,圣峰山脚果真被层层把守,便是一个空隙亦无。
揉着眉心叹气一声,顾念卿只觉自己的双眸又要变色,心中烦躁已然变成杀意。
她望着前方的士兵,双手握紧,不动声色的按上腰间匕首,冰冷的触觉,却叫她莫名有些热血沸腾。
“公子!”盼归掩嘴惊呼一声,抓着顾念卿的手,指着前方一个面容娇俏的少女,低声道:“是十三公主。”
十三公主?
顾念卿朝着盼归手指的方向望去,正见着一个小姑娘,身披雪白斗篷,正直直的朝山脚下的士兵走去。
“是燕国的十三公主?”顾念卿低声道。
盼归无比肯定的点点头,道:“奴婢幼时与夫人一同进宫,见过她一回。”
燕国的十三公主是个少有的奇女子,偏生燕帝与皇后皆将她当作手心宝。她在燕京中呆的时间极少,听闻正是因着燕帝的宠爱,方准许她同男子一般出门游学。
顾念卿想起,似乎这十三公主的老师,亦是顾长安的恩师。
怨不得她能出现在此地,顾长安的恩师中秋时节,总会回京与家人团聚。这十三公主,便是趁着这一机会偷溜出来罢。
只为何旁的地方她不去,却偏生来了此处?
顾念卿跟在少女后头,默不作声的望着那娇俏的背影。
她忽然停下脚步,顾念卿不慌不忙,将视线投向别处。只十三公主却不是回头看她,而是抬起头,往高耸的雪山望一眼,眸中满是担忧。
她知晓凌璟与慕容离在山上!
顾念卿万分笃定。
“她是为凌璟与容离而来。”顾念卿压低声音,与盼归低声道。
十三公主继续往前走,正停在士兵跟前。
红缨枪将她的去处挡住,面无表情的士兵对着少女冷冷道:“圣峰之地,旁人不得进入。”
少女露出一个甜美至极的笑容,从斗篷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士兵手中,笑道:“官兵大哥,您看,我母亲病了,正急需圣峰上的草药,我能不能进去?”
士兵将银票扔回她的怀中,将红缨枪往前伸了伸,道:“不行!若是你母亲病了,只管去医馆便是。”
“可是……可是大夫说,除非我能寻着圣峰上的草药,如若不然,平日里用的草药若是被母亲服用了,她定会……官兵大哥,求求你,让我进去。”
少女鼻尖通红,可怜兮兮地望着那士兵,眸中水雾弥漫,眼看便要落泪。
顾念卿暗暗赞许,这十三公主,不愧是个有见识的,知晓应如何用计。
只若是平日,说不得她便能进去了。只近日因着有人闯入圣峰,这些士兵定不敢再冒险将人放进去。
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走走,莫要在这碍着我。”士兵不大耐烦的将十三公主推开,满脸不悦。
少女踉跄了几步,眼看便要跌倒。顾念卿忙上前几步,伸手将她扶住。
十三公主回头,正见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对着自己暖暖一笑。
“小女子多谢小公子。”十三公主福福身,道。
顾念卿笑着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作出一个“请便”的姿势。
一国的公主,何尝受过这等委屈?十三公主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果真不出顾念卿所料,因着被士兵推了一把,十三公主趁机大声嚷道:“好你个仗势欺人的,竟对着一个姑娘出手,你还要不要脸了?”
十三公主捂着脸,声音中满是委屈。
周围的人很快便被吸引过来。
“发生了何事?为何这姑娘哭得这般伤心?”
“不知。我亦是听着哭声,方过来的。”
“我似乎听着什么仗势欺人?莫不是这士兵仗着自己是男子,便对一个姑娘出手?”
“且看着……”
从指缝间瞧见众人将自己团团围住,十三公主哭得愈发委屈:“苍天呐,凌国的士兵要杀人啦!”
“方才若非一位小公子出手相救,我便应跌倒在这雪地中了。呜呜,我一个姑娘家,你竟也能下得了手?”
顾念卿站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十三公主的表演。
围观众人对着那士兵指指点点,颇有微词。
“竟是对一个小姑娘出手,当真是叫人不齿!”
“可不是吗?这小姑娘哭成这般,可真真是叫人心疼。”
“……”
士兵本就不大耐烦,见着十三公主竟还信口雌黄,不免愈发不耐。
只周遭众人皆是圣峰城的百姓,他自是知晓不能叫旁人蒙骗。
“方才这姑娘要上山,我方将她拦下,事实并非她口中那般,将军早便有言,闲杂人等,不得踏进圣峰一步。”士兵冷冷扫众人一眼,亮起手中红缨枪。
十三公主愤愤的跺跺脚,气鼓鼓的嚷道:“可是……可是我娘亲病了,你为何能这般无情,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娘去死吗?”
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只到底军令如山。
士兵抿抿唇,将脸侧开。
“你,你这人好生无情,我娘若是死了,我定不会放过你!来人啊,都来看看瞧瞧,凌国的官差,竟是这般冷血无情之人!”十三公主大声哭嚎。
她本就生得娇俏可人,这般一番哭闹,愈发显得孩子气十足,不免让人生出怜惜来。
顾念卿摇摇头,过之犹不及,十三公主这般,若是招来了更大的人物,便应吃瘪了。
所幸眼下围观的都只些老百姓,最是容易忽悠,亦最是容易被反咬一口。
“这位姑娘,你娘亲怎么了?”一个身穿布衣的青年人道。
“对啊对啊,说不得说出来,大伙儿便有法子救她了。”
十三公主可怜兮兮的抹一把泪水,哽咽道:“我娘她,她在几日前忽然病倒了。大夫说,唯有圣峰上的草药方能救她。若是用了旁的药物,说不得便……”
要上圣峰,众人便有些为难了。
先前有人闯入圣峰,便是如今亦不曾将人抓住。怨不得那士兵将十三公主拦下,亦是情有可原。
“呜呜,我三岁没了爹,如今只剩娘亲与我相依为命,若是娘亲出了事,我……我亦活不下去了……”
噗嗤!
顾念卿捂嘴,忍不住笑出声来。幸而周围的人只沉浸在十三公主可怜的“身世”中,不曾发觉她的异样。
倒是本应哀哀切切哭泣的少女,闻声气恼至极的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责备她险些坏了好事一般。
“这是在诅咒皇上早些死?”盼归眨眨眼,凑到顾念卿耳边低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