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史册细细数来,到处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老百姓的嘴里也动辄就是他们的事迹。他们已经深入人心,成了人们解读历史的一面镜子。
镜子里充满了斑斑的血泪。非正常死亡的阴影充斥着整个画面。这样一些有血有肉的鲜活的人怎么会无一避免的成为政治权谋的祭品呢?
帝王将相无可厚非的处于政治漩涡的中心,也理应成为政治阴谋爆发时的首当其冲的牺牲者,但是才子佳人呢?他们远离漩涡却仍不可避免的卷进去,并用自己的非正常死亡完成了对历史的另一种诠释——文学和政治的对立导致悲剧成为必然。
文学和政治是天生的仇人。文学可以陶冶情操,丰富感情,开阔视野,但一遇政治便失灵了。老百姓常讲一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形象地说明了文学和政治的关系。才子佳人归属于文学形象的范畴,他们为什么会非正常死亡呢,原因正如前面所说,他们卷进了他们从来都玩不转的政治游戏中。
才子大都是文学家,佳人则做了文学家的情人,他们都不甘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倒金字塔的顶层风光一下,尤其是中国古代的读书人,装着满肚子的墨水,最想干的事情莫过于做官,可是他们忽略一个最重要的现实,一旦诗文写得棒了,就与政治绝缘了,如果放心不下,非要做个特例出来让人看看,那么,不好意思,非正常死亡就是他最终的下场。
政治不是闹着玩的,而文学家却以为是小菜一碟,这种心态能不导致翻船栽跟头吗?文学家有两大弱视,一是眼高手低,二是瞧不起政治却又心痒痒。前者导致他对政治中的突发事情应付不来,后者导致他认识不到政治的残酷性以至于沦为祭品。这些搞文学的人缺乏一种自省,自己适不适合搞政治呢?
政治是一本难念的经,才子们却以为和念四书五经没什么两样,同样摆出那种摇头晃脑咿咿呀呀的样子来,浑然不觉中就把自己搭进去了。这是悲剧的根源。他们原本可以深入群众多写一些有力度的文学作品,可是他们没有,他们认为大材小用了,应该致君尧舜,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帝王家的饭就那么好吃吗?
文学和政治的对立是才子佳人非正常死亡的根由所在。另外,才子佳人这个群体的个性特征也是他们非正常死亡的催化剂。才子嘛,名声在外,大都有些臭脾气,恃才傲物,目空一切,不把任何权威放在眼里,尤其是政治上的权威,他们虽然心中切切,可表现出来却是满脸的鄙夷,为什么呢?理由牛得很,这个位子如果我来做,比那个尸位素餐的人不知要强多少倍,且不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单看这个想法,就已经埋下祸根了。此外,才子们又多愁善感,见不得不平事,更见不得伤心的眼泪,一旦那股子执拗劲上来,管他天王老子、皇帝宰相,都可以大骂出口,不留一点面子和余地。凡此种种,适合做官吗?政治讲究冷静分析,沉着应对,这样意气用事绝没有好下场。
佳人呢,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可是美貌既是她们的资本也是她们的祸根。她们死于自己的美貌,本来就是天大的无辜,后人还要给她们扣上“红颜祸水”的帽子,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这是历史的不公平造成的,有胸怀有独到见解的人不会这样认为。她们和才子一样是政治的牺牲品。她们最是无力,如果说才子在命运的泥沼中尚有反抗的意志的话,佳人则既没有想法也没有力量,她们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一切只能听之任之。花自飘零水自流,她们只能以逆来顺受的方式,默默忍受着命运的不公,直到有一天,花落人亡两不知。
才子佳人,非正常死亡。
他们是凝固在史页上的美丽,他们是点缀在夜空里的星辰,由于他们的曾经存在,历史不再乏味,夜空不再黑暗,也使得我们有了仰望的勇气。
纳兰秋
2007年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