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言默是在一阵摇摇晃晃中醒来,耳边听到的是铁链与铁链的碰撞之声。
“言默,言默。。。”
谁在叫他啊,难不成是勾魂的黑白无常,感觉身体被摇晃得更加巨烈,言默睁开眼睛,头痛得很厉害,张开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暗哑声。
“你醒了?”头顶上的声音挺熟,但却想不起是谁。
睁开眼睛,战奴猎一?
言默挣扎的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四肢百骸如同散了架一样。
但就是这种痛,让言默的头脑突然清晰了起来,他没死,竟然没死,看来,他还真是小强命,言默苦笑着,总觉得这老天是猫,他是耗子,他的命被老天玩弄于鼓掌之上。
只是不知刘松怎样,清和应该此时已在朔国的京城了吧。
“猎一,我们这是在哪儿?我怎么没死呢?”言默看了看四周,昏暗的光线,四周的铁栏栅,倒,这分明是一间牢房嘛,他怎么这么背,一醒来竟然在牢房里。
战奴猎一拿起边上的一碗水,扶言默喝了几口才道:“那天的大水后,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水已经退了很多,但遍地都是尸体,我在邢城边上的一条小道上看见你,你当时正趴在一根烂木头上,只剩下一口气了。我救下了你,但是你一直都没有清醒,本来,想打算带着你找家人家休养,却不想被随后赶到的南明军给抓住,带来这里,你已经昏睡十多天了,要是再不醒来,他们就要把你给埋了,还好你醒了。这里是南明国的云雾城。”
“哦,谢谢。”言默低低的道,头仍是有些昏昏沉沉。
战奴猎一也不再多话,走到一边,靠在墙跟处,那眼紧盯着顶上的天窗,却似乎没半点心绪,从天窗上看,外面一片深黑,此时应该是深夜吧。
现在,言默觉得自己是小强命,同时他更觉得这个战奴猎一是小强中的小强,或许,正如刘松常说的一句话:老天要想整死我,那道行还不够。刘松此刻在哪儿呢?以那家伙的祸害样儿,老天应该拿他没办法的,自己都能活下来,那家伙在保命方面可是比自己强上不是一点两点啊。
但言默现在想来,******,也许是老天没玩够吧.
牢里没一点声音。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谁也不说话,言默现在的脑海里还一直闪烁着最后那场血战的画面,那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在这场血战里,他看到了太多,杀戮,死亡,但更让言默激动的是情和热血,至今,他的耳边还回想着战士的怒吼声,眼前浮现着习娇和北皇大哥的微笑,脑海里印着汤大哥那低沉的叶笛声。
突然,言默觉得,他没有哪一刻有此刻这样了解汤大哥。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有许多想不明白东西,对于汤大哥的事,他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了一些,汤大哥曾是将军,但因为一次战败,更重要的是由于朝官们的排挤,他受处分,但,从别人的嘴里,言默知道,汤大哥完全也没必要,做战奴的,以汤之哥的个性,任侠江湖,说不定也是挺逍遥的,可是他却一直甘为战奴。
而就在战场上最后一刻,从汤之鸣眼中流露出来的依恋,言默知道,是因为习将军,汤大哥深爱着习娇,只是因为习娇同北皇的情愫恩怨在前,他便选择了默默的守护,对于这种情,言默无法更深地去体会和了解,因为在言默的意识里,只要爱了,就要去争取。
突然,言默的心里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汤大哥活得也许并没有表面上的潇洒吧,也许,那三人之中,还存在一些什么别的,但现在三人都已经死了,恩怨情怀便如烟灰飞。。。。而邢城最后的血战便是他们的绝唱。
“猎一,同我们一起的还有多少人存活下来,你有没有看到我那位兄弟。”言默问道。
战奴猎一摇了摇头:“没有,谁也没瞧见,我醒来后,你只找到你,其他的人也许死了,也许被大水冲到了别的地方。”说这些的时候,猎一的表情仍十分的平静,仿佛都于他无关。生死在他的眼里,也许仅仅是现实存在,而不俱其它意义吧。
刘松此时在哪里呢?
牢里的气死风灯昏昏暗暗,也不知此时外面是怎样的光景。
“咣。。。”的一声,外面的铁门重重的响了起来,一个狱卒提了一桶饭进来,那桶板还未近前,言默就闻到了一股的馊味,很象他以前同刘松拉那馊水的味道。
“妈的,这是人吃的吗?”对面一个犯人,气得砸了饭碗。
那狱卒发出嘿嘿一笑:“知足吧,谁也没把你们当人,再过两天拉你们去筑城,到时,没饱饭吃不算,还得活活把你累死,郭将军的军令可不是吃素的。”
看着那狱卒提着空桶,哼着小曲离开牢房,言默低叹,这世道,强者为尊,身为弱者,要么等死,要么就忍辱负重。
抬眼看着一边的战奴猎一,他正慢慢的吃着手里的馊饭,这又是一个言默不能明白的人,此时他看到言默望着他,回头冲言默一笑,然后指了指饭,示意言默快吃。
言默边扒拉着饭,边想着,战奴猎一是一个弱于强结合的矛盾体,于平常人相处,他似乎很弱,甘愿被人欺负,可是战场上的战奴猎一,却如一头狼,十分的噬血,言默就有一次亲眼看着他吞下敌人身上的肉。
麻木的吞下那不是人吃的食物,生存此时是第一位。
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言默不用想也知道,三年前,他是一个无依的少年,初临朝华,心情徘徊而无助,只能随波逐流,但侥幸遇到好人,老婆婆,张老爹,清和,松头,习将军,汤大哥,战奴北皇,甚至眼前的战奴猎一等等。
可以说,其实命运对他并不薄,虽然生活艰苦,但他一直被一种温情环绕,心间总会盈绕着一种会心的幸福之感。
但现在,言默心不由升起了浓浓的不甘和愤怨,好人们死的死,离的离,曾经的温情似乎离他越来越遥远了。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言默突然站了起来,砸烂了手中的破碗,那馊饭撒了一地,馊味迷漫开来,如同地狱的腐臭,让人窒息。
“娘的,想造反不成?”
一个狱卒拿着皮鞭照着言默的头身就是几鞭。
言默感到身上一阵火燎似的痛,但更痛的是在心里,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如今的言默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无助的小儿,他已经成长为足以担当的血性男儿,他不甘心再由命运的摆弄。经过这么多年来,言默明白,好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一直在这乱世中哀哀生存。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是吗?
言默握紧着拳头,身上的痛,心中的疼,就如一烙印烙在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