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尔后悔没有把妆画得再浓一些,浓到鼻子眼睛都换一个人。下意识的把杯子搁到一旁的桌上,女人深深补了一口氧气,伸手去握南昕送过来的右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在心中不无绝望的想。
南昕的右手却不是送给她的,竟然稳当当与安宸握在一起。女人恰到好处的笑露牙齿,点头道:
“昨天在超市遇到莞尔,我就看到有个人很像你。没想到,原来你们真是一起的。”
仲流年恰好在此时停下步子,恰好到完完整整的把这话听在耳里,彻头彻尾的嚼干吐净弄个明白。男人微挑起眉,似是一下子了悟什么,面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甚至都没有看姜莞尔一眼,他也利落的朝安宸伸出手去,交握的瞬间淡笑道:
“我是仲流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安宸也露出一个事务性的笑容,隐隐讶异于对方过分生硬的用力。
南昕的目光在两个男人间过一个来回,最终停在仲流年身上:“呵呵,说起来,这还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这次合作成功了,以后大家就是朋友,生意上还要多多照顾。”
说到后半,笑脸已是投放在安宸身上。
仲流年浅笑着点头,眸光却垂落手中的空杯。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来,轻飘飘锁定笑容僵硬的姜莞尔。
从没见过这样的她。月白色的旗袍,很好勾勒出女人纤细的身材,温润如玉的皮肤从锁骨处裸露到脖颈,纠缠着风味无限的卷发,若隐若现。
这种成熟的美,与他所熟知的那个随意、倦懒的姜莞尔不同,却同样的让他移不开视线。
她的变化,是为得身边这个男人么?
男人手里的玻璃杯子越握越紧。掌心上那个尚未完全褪去的疤痕,似乎还在怯生生的提醒他要理智、要理智。于是只翻来覆去的转动着那块冰凉,一圈再一圈,像是心里涌上来又沉下去的惊涛骇浪。
南昕仍然同安宸有一句无一句的撘聊,语调殷切却得体。安宸也耐心的照应,对僵硬的气氛仿若不觉。
对角站着的仲流年和姜莞尔却只是沉默,彻头彻尾的沉默。仿佛自始至终,这场谈话里的他们,不过是听客。
他看着她,却又不像是在看她。她低着头,终于无法再继续装作无动于衷。
“那个……”姜莞尔凑到安宸耳朵边,睫毛耷拉着,落在西装领子上的眼神寻不得焦距,“我有点不舒服,想出去透口气。”
安宸略有异样的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终于只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柔柔的嘱咐:“你穿的少,别跑到会场外头去。”
姜莞尔几乎忘记答应。那一刻如临大赦,蹬着细长的高跟走的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在西服与礼服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
“你和莞尔是……”又绕了几个圈子,南昕终于轻缓的问。自如的表情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但过于轻松的语气,还是未免露出些造作的痕迹。
“青梅竹马。”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却是字字掷地有声。南昕若有所思的点头。没有发现仲流年表情愈发的阴翳,如同突然被人塞了一嘴巴黄连,却吐不出来。
似是连基本的礼仪也忘记了。男人没有道别,径自向与姜莞尔相反的方向离开。
安宸淡淡的看着那抹卓然不凡的背影,眼神闪动间,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他把它们暗压在心口上,选择不动声色。
又说了些合作上头的事情,一男一女便道了别。南昕转身,就要挽着仲流年离开,却发现身后已然空空如也。
女人朝安宸投过一个诧异的询问表情,他耸肩,拿酒杯的手简单一指:“朝那边去了。”南昕了然一笑,那样子仍旧是完美无缺。
只是回头的瞬间,从容便碎在了脸上。踩着细高跟鞋的脚步有些匆忙,穿插在人头堆里不动声色的找寻。
安宸也正要去找姜莞尔,谁知脚还没有迈开,就被父亲从前的合作伙伴给拦下了。对方自然是寒暄客套一番,说远远看过来还以为是见着了年轻时的安老板,生生吓了一跳。
“不过你比你爸爸长的文气,像个公子。这一点啊,肯定是随的你妈妈。”
安宸好歹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孩子,被人问起长的像爸爸还是像妈妈的问题,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没办法,对着从小看自己长大的人,再多的无可奈何,也都恭恭敬敬压了下去。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叙着,会场正中央突然想起了清脆的敲击声。果不其然,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举着酒杯,微笑环视四周。喧闹的人群以他为中心一圈一圈静了下来,所有男男女女们都停止了交谈,表情恭敬的朝他望过去。
“见过他没有?南枫国际的董事长,亚洲商界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父亲的旧友也立时压低了语音,靠得近了一点,用眼神会意道。
安宸微笑着摇摇头。这次的项目,他们是直接与仲流年合作,还走不到董事会那一层。更何况他又是刚回国,有些人际上的东西,还得从头学起。
“今天很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新产品的发布酒会……”男人的语气,果然是一字一字派头的很,只是听惯了这种调调,安宸觉得乏味。
索性身边的前辈听得聚精会神,他便也得了机会,于暂时熄火的人群里搜寻那个落跑的人儿。才看了没多会儿,就满意的笑起来。
淡淡蓝色的细长身段,正站在离大门最近的桌子边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吃什么。
原来是丢下他去饱口腹之欲了啊,这丫头。他抿着笑,侧身穿插过一个个静立不动的男女,嘴里头的“对不起,借过”说的又轻又快。
南昕就没这么幸运了,绕了大半个会场,都没看见仲流年的影子。按理说,像他那样的身材样貌,就算是夹在人堆里,也像鸡蛋里的骨头似的,一眼便挑的出来。
要是这么找都找不着,想必是真的离开了。
可他怎么能离开呢?这酒会,名义上是为了新产品的发表,可说到底主角是他。更不要说她专程跑来的父亲,就算再器重他,再不把他当外人,也不能原谅他掉半路退场这么大的链子吧?
难道就为了姜莞尔?他仲流年竟重视她到这种地步,看到她跟着别的男人来了,就连一贯的沉稳得体也丢到九霄云外?
这么想着,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时愣在原处。半晌,暗自咬咬牙,还是掏出手机来,拨了他的电话。
罢了,反正她南昕一直是追着他跑的,矜持什么的早就输光了。在这种节骨眼,多输上一局也无妨。
(大家都忙啥呢?看了文有什么感觉随便说说吧,我觉得后面写的越来越混乱,有点搞不清他们究竟谁对不起谁。真是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