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姜莞尔长长吐出一口气。抓过手机,犹疑着,还是拨出了林沁的号码。
她本不该麻烦她,许多年音信全无,明明是想放了这段友谊。还记得那时她走,林沁抱着她,哭的泣不成声,鼻涕眼泪全蹭在女生肩上:
“莞尔,去了法国,一定要给我写信。发电邮也行,我会天天查收的。”
姜莞尔是点头了没有?应该是点了吧,所以林沁缓缓放开了她,抽咽着威胁:
“你敢不联系我,我冲去法国端了你的新窝。”
结果是她没有联系她,毫无音信,一下子便是六年。
可林沁终于没有放弃这段友情。两千多个日子的空挡,她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就全填上了重逢的暖。
电话响了很久,是个小男生奶声奶气的彩铃,“我就是不接就是不接,你着急了吧,别急啊,我给你唱首歌先: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一遍说完,这小祖宗还要再来。姜莞尔听筒握的汗都出来,心里想再数五下没人就挂了吧,没想到“一”还没出口,那边就短促的“嘀”了一声,响起一个懒洋洋的男声:
“喂~”
姜莞尔心中一惊,难道是打错了?怯生生的低声问道:
“请问……这是林沁家嘛?”
“哦,你等等。”电话被转交,男人的声音远了些,咕哝一句“老婆,你电话”。女人打了个哈欠,接过来:
“喂?我是林沁,你哪位?”
“沁,我是莞尔。”一句话说出来,卡住,不知再讲什么。
“莞尔?”林沁的嗓音清晰了些,显然是醒了不少,“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那时她踉跄着跑上楼,坐在床边哭的要断过气去。林沁急急忙忙凑过来,也是这么问了一句。
突然心就软了,再没有撑不下去的勇气。
“恩……我有些事想拜托你。晚上有时间吗?见个面可以么?”
林沁爽快的答应。挂电话时,莞尔听到他旁边的男人抱怨一句:“谁啊,这大清早的。”
林沁爽利的回道:“去!我大学最好的朋友……”
嘟……按了通话结束键,姜莞尔愣愣的坐在床边,心里温暖而惭愧。
犹疑了半晌,还是决定不给小姨电话。
在法国的日子里,她已帮了她们母女够多。告诉她这个消息,无非是叫她在大陆的那一头扯心而已。
一天的工作都做的心不在焉,甚至把报表交错了部门。手忙脚乱的纠正了错,怏怏的坐着电梯下楼。因为实在走神的厉害,一出门便撞在来人身上。
心里一揪,抬头去看,又放下了心。
是李秘书。
李秘书对着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擦肩而过,点了按钮等着上楼。姜莞尔却突然转了身,按住向上键,眼神担忧的问:
“他……没事了吧?”
李秘书也不吃惊,面色泰然的回答:“不太好。早上烧的厉害,去医院挂瓶了。晚上他要去接机,今天大概不会来公司。”一串话说完,看着微微点头的女人,又加上一句:“怎么,姜小姐有事找经理?”
这一句问的可谓意味深长,姜莞尔忙摇摇头,放开了按着电钮的手。门缓缓合上,里头的男人向她微颔了首。
还是发烧了么?
想起昨天他对自己的轻辱,姜莞尔却丝毫硬不起心来。一听到他病,那跳动的地方,就一下子揪到了嗓子眼。
总是有人在照顾他吧,她心里自我安慰道。已然是自身难保的人,怎么还有心力去担心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
她自嘲的笑笑。
“莞尔!”中午吃饭,刘芝言一边一粒一粒的挑着大米衔进嘴里,一面兴致勃勃的问:“你觉得,像咱们仲经理那样的极品,什么样的女人配得上?”
“啊?”姜莞尔一点胃口没有,用筷子调戏盘里的红烧茄子。菜烧得糊了,黑乎乎一块堆在眼前。
“要我说啊,一定得是个秀外慧中,家世显赫的富家小姐。”
听着倒有些像大学时的她。姜莞尔苦笑一下,一直苦到心底:“怎么突然说这个?”
“据可靠小道消息爆料。”刘芝言停止了小鸡啄米式的捣弄,把脸凑在莞尔耳边,神秘兮兮的说:“据说啊,今天经理没来,是因为他女朋友也回国了。”
女朋友?姜莞尔也停了筷子,指节有些僵住。
女朋友呵。
她不是没有想过,像他那样出众的外貌,又事业有成,身边怎么会没有女人?
可还是心里隐隐作痛。
对她的恨,也没有让他停下脚步。他还是找到了另一个人,给与她姜莞尔无福消受的温柔么?
“你别不信,是我们部小陈说的,她男朋友在咱公司的香港总部工作。据说咱们经理和南枫国际董事长的女儿是大学同学,两个人美国读书的时候就好上了。”
姜莞尔默默的绞着手,眼睛失神的盯着盘里几乎没动的白饭。
“哎~我就说吗,像他那么年轻,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坐上区域经理的位置?原来是用了美男计……”
“别胡说。”姜莞尔懊恼的打断了刘芝言的揣测,意识到语气有些过了,又放柔了掩饰道,“我觉得,他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啊。”
流年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啊。他很有想法,又上进,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生。
那时的她总是这样无力的反驳着母亲。
母亲冷笑:能力?能力在势力面前,比空气还不值钱。
可是她还是相信,仲流年如今的一切,是靠不懈的努力得来。
曾经他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许她一个未来。
她就坚信不移的等着那个未来。
如今那个未来来了,女主角却换了人。
“完了莞尔,你也被咱经理的巨大魅力蛊惑了。”刘芝言吮吮手指,做出一副“我早就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表情,“美男的杀伤力,百分之百啊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