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零散而熟悉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重现,组成一段又一段生动的影像。
一岁,我和宇在一起玩玩具,可能是觉得他手上的玩具比较好看,我抢了他的,他在哇哇大哭。
两岁,我和宇一起吃饭,我自己的不吃,却伸手去抓他碗里的菜,他在哇哇大哭。
三岁,我和宇一起背上小书包,手牵着手上幼儿园了,我们是同桌。小小的我们认真听老师讲课。
四、五、六……十二岁,我们一直是同桌,上学、放学都在一起……
放学了,我们一起上山采野果子,一起在河边钓鱼、摸螃蟹,一起在那片茂密的香樟树林里嬉戏……
原来,我消失的记忆里全都是宇。
原来,我的童年生活是那么的丰富多彩。
原来,宇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
原来,宇不是我的兄弟,他是我姥姥邻居家的孩子。
原来,宇是我陪伴我成长的小伙伴。
原来……十二岁以后的宇呢?
去哪儿了?
我顾不上头痛欲裂,痛到连呼吸都困难,拼了命的在记忆盒子里寻找宇十二岁以后的身影……
没有,没有,没有!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青洛河边。
宇拼尽全身力气把我推上了岸,而他自己却一点一点往水里沉去。
我趴在河边,望着水面的旋涡,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的名字,“宇,快上来呀!求求你了,快点上来……”
他的头又从水里冒出来了,可是,他只来得及给了我一个无力的微笑。
然后,他再也没有从水里出来过了。
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紧抓着妈妈的双手追问道:“妈妈,宇在河里,最后怎么样了?快告诉我呀!告诉我……”
妈妈一把让我紧紧搂在怀里,“筱凡,我可怜的孩子,终究还是记起来了!”
“我要去找他,现在就要去找他!”
我不知从那儿来的力气,一把将妈妈推开,直接把妈妈推翻在地。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撞撞跌跌往外面跑。
“站住!筱凡,你给我站住……”妈妈猛喝一声,想要唤住我。
我这个时候哪里听得进去,满脑子里都是宇沉入水里的画面。
我要找到宇!
我不想让他沉入水里!
我只知道,最不想的是他死!
“咚——”
泪水模糊双眼的我,因看不清前面的路,刚跑到院子外面,突然撞在一堵肉墙上。
抬头一看,是舅舅长征。
舅舅奇怪而担忧的看着我,“筱凡,你怎么哭成这样了?是你姥姥怎么了吗?”
“不是姥姥,姥姥还在!你走开,不要挡着我!”我一把推开了他。
“长征,快拦住她!”妈妈从屋里追了出来。
舅舅有力的大手,一把拽住了我,“筱凡,你去哪儿?”
“我要去找宇,他在家里对不对?”我使劲甩他的手,冲着院子种有梨树的房子大声叫道:“宇,你在吗?宇……”
舅舅一把将我的嘴巴捂住,吃惊的问道:“你……筱凡,你都记起来了?”
我气呼呼的瞪着他,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
你们为什么不想让我记起来?
为什么?
宇……他怎么了?
“筱凡,听我说。”妈妈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你是找不到正宇的,他……”
妈妈眼眶泛红,望了一眼宇的家,哽咽着说:“正宇早在七年前就死了,在河里游泳时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