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不打眼的小屋子
搁着各种各样的农具
板锄宽大的锄叶
把角落映得亮闪闪的
那把修长的条锄
是祖父打柴换来的
我用石块磨尽锄面的黄泥
现在,祖父死了
它却安安静静靠着墙休息
青冈木的锄把磨细了
闪着桐油的光泽
一圈套一圈的花纹
正好分辨它的年岁
蠢笨的犁头和大个的耙
它俩合作算得上亲密
犁翻出大块的土坯
耙就用爪子捏成细粉
到了春天,薄薄的雪下
转动豌豆苗水灵灵的眼睛
那两只柏木劈的粪桶
箍了两圈生锈的铁丝
挺挺的大肚子一动也不动
闻得出这两位胖太太
有股野棉花泡的粪水气
挂在墙上的那玩意儿
是使牛的枷担
它是那样的光滑、油腻
还有点点黄牛血
和一股刺鼻的牛皮味儿
那把小巧的牛刮
我顺便提一提:冬天的正午
我站在金黄的草垛下
用它把牛舔得乱糟糟的皮毛
梳理得整整齐齐
那个深深的墙眼儿
两只麻雀做了窝儿
生下五个暖呼呼的蛋
长满灿烂的花斑
这间不打眼的小屋子
带给了生活幸福
现在,我得把门关拢
并且,时时留心看护
1993.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