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病的问题倒还是小事,姬丹最头疼的还是该如何对付秦军的战车,依他的判断,战车的威力当在于其强大快速的冲击力,不过其缺点在于只能用于平坦之地作战,所以姬丹下令在营前挖了七道九尺余宽的壕沟,用以阻挡战车的前进。
那王翦闻报,言燕太子姬丹率援军赶来,他先前败给过姬丹了一仗,知道这个太子并非传言中的无能之辈,不可小觑,于是暂停了进攻,离燕军二十里外下寨,休整人马,修理破损的战车。
王翦派人前去打探燕军营寨的部署,当他得知姬丹在营前大沟壕沟后,不由大喜,由此判断姬丹根本不懂如何应对战车。于是他命士卒饱餐一晚,给马喂了最好的草料,第二天一早便向燕军发动进攻。
姬丹听闻秦军来攻,急令全军准备战斗,两万弓弩手持着改进过,可连发三十二箭的诸葛弩进入战壕。
风寒露重,旭日东升。
漫地红霞中,却见秦军的战车方阵浩浩荡荡的杀来。这战车方阵又与步兵长矛方阵有所不同,它分为了左、中、右三阵,每阵共有四十行,每行又由五十乘战车排列组成。三个车阵在正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宽面,如一堵移动的铁壁铜墙,极惧威慑力。
战车乃是由四匹马拉着,每匹马都覆以重铠,上至马头,一至马蹄,裹得严严实实,以此来保护战马免遭强弩的攻击。
战车的辆盘呈一个宽大的三角形,均以铁皮包裹,。车上有三备士兵,名为“甲士”,左边的甲士名为“车左”,手持硬弓,是全车的指挥官。而右边的甲士则名“车右”,使得是长矛,中间的则是驭手,负责驾车。
三名甲士均披挂着良铁打造的盔甲,从头到脚保护得密不透风,只在眼睛上留了两个孔。
另外,每乘战车的后方还配有二十三名从属士卒,或执弓弩,或执长矛,负责保护战车的侧翼。
这样庞大战车兵团,乃是秦军吸取了春秋以来无数车战经验所创,其坚如盾,其利如剑,乃是秦军克敌制胜的法宝,不到万不得已是决不轻用。如今秦王竟将其派往了燕国战场,可见他灭燕的决心有多大!
姬丹观此巨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先前的长矛方阵就已经够可怕的了,如今这战车方阵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不过他却不担心,因为有前面那七条壕沟阻挡,这些战车再强毕竟也不是坦克,不可能从壕沟上碾过去,所以他这次比较镇定从容,命士卒们不必惊慌,待战车逼近时以诸葛弩射之即可。
王翦见车阵布排已毕,亲自击鼓助威,催动车阵前进。但见自南向北,约一里多宽的战线上,一堵黑压压的巨墙缓缓挺进,如大山一般向燕军防线压过来。
鼓声一转,车阵之后现出三千余弩箭手,手上所持乃是秦国著名的强弩——大风。
此弩不同于先前的木制弩,它除了弩弦之外其它部分全部是用青铜打造,其射程和弦力都比木制弩高出两倍。
三通鼓罢,王翦立马横刀,大喝一声:“风!”
话音刚落,三十万秦军跟着齐声大呼:“风!”声闻寰宇,气壮山河,连大地也为之震动。
与此同时,三千弩手脚踩弩架,双手奋力将弩弦拉开,再将七尺余长的箭矢搭好。
“风!风!”王翦又是一声大喝。
“风!风!”全军将士再一次随之呼喝,群情激奋,热血沸腾。
在这第二声高亢的壮威声中,弩手们将大风弩缓缓抬起,箭尖齐齐的瞄准了燕军。
“大风——”王翦凝竭全身之力,大吼而出。
这最后一句“大风”便是发射的号令,三千箭羽离弦而出,其音似万千禽鸟齐鸣,挟着厉厉的风声,如一面密布如织的巨网飞向天空,黑压压一片盖向燕军。
这大风弩箭弦力惊人,燕军的楔形战壕根本抵挡不住,但见箭羽如雨点般噼哩啪啦的砸在地上,竟将一迟余厚的土层射穿,躲在下面的燕军士卒纷纷中箭,一时间惨叫之声大作。
却见秦军箭矢一拨接一拨的射来,姬丹自以为面前有三百手持精铁盾的卫兵保护,可保他万无一失,却不料这一寸余厚的铁盾在大风弩下也显得不堪一击,不断有箭矢射穿铁盾,面前的的士卒一个接一个倒下。
“噗——”
身边的一名卫兵被一箭射穿头颅,那箭矢从左右射入,从后脑穿出,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便一命呜呼,鲜血混着脑浆迸射而出,溅了姬丹一脸。
姬丹全身一震,鼻中顿时窜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只觉腑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吐了出来。
这虽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但在咫尺之间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惨死于却还是第一次,何况还被溅了一身的鲜血脑浆!
他又是惊惧又是恶心,真想赶紧找匹快马溜之大吉,离开这惨不忍睹的修罗战场。
然而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此刻逃走话只有死路一条,无情的战车会把他碾成肉泥,漫天的箭矢会把他射成刺猬。
凭着仅存的一点勇气,姬丹硬生生将涌到了嗓子眼的污物咽了回去,抹去脸上的血渍,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且不可自乱阵脚,有女娲娘娘相助,我军必胜!”
他这话却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
秦军数轮箭阵急袭之后,位于前方的战车方阵开始加快前进的的速度,车轮滚滚,马蹄飞扬,不多时已逼近燕军阵前两百步之地。
姬丹见秦军的弩箭攻击停止,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而对于越来越近的战车,他自信有那七道壕沟阻挡,战车根本无法突破。于是命令残存的士卒赶快从战壕中爬出来,用诸葛弩进行还击。
然而战车的作战方法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燕军的诸葛弩虽然密集,但无奈弦力不足,根本无法射穿秦军战车的护甲。将军一百余步时,车阵中央的指挥车突然竖起了黑旗,左、中、右三阵一万余战望见令旗后立即变阵,车头一转向右弯去,改为斜线方向前进。
变阵之后,甲士中的车左暴露了出来,他们都是经过了长期的严格训练,一身高超的射击技术,即使在颠簸的战车上依然可以百步穿杨,而战车的真正作战方法,恰恰是依靠弓弩手在高速行进中对敌实施远程打击,这也是车左为什么会是一车之长的原因。
姬丹忽见秦军变阵,心有疑惑,猛然间省悟了过来,急忙传令众军避入战壕躲藏。
然而为时已晚,秦军的车左们手上已经端好一把把弩,只等一声令下便发动攻击。
更令姬丹和燕军士卒惊骇的是,秦军所持的弩竟然也是诸葛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