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我兄弟二人奉徐统制之命,秘密潜入‘天神众’,调差那个天师计划暗杀罕王的证据。为了方便行事,以防万一,我和张达决定分开行事。我负责潜入调查,张达则在对面的一家客栈里负责接应。虽说客栈离‘天神众’有一段距离,但承蒙罕王器重,临走时将‘千里目’赠予我兄弟二人。张达也因此做到了‘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
看来这个叫做“千里目”的东西相当于现在的望远镜。
“给管理名单的散人一两香火钱后,我便进到了‘天神众’。只见大家纷纷坐在地上的蒲团上说笑着。坐在蒲团上有一段时间后,一阵紧凑的鼓点响起,那个天师戴着面具跳上了方台,耍了一套身法后,先前那个管理名单的散人跑上台去,附耳对着那个天师说些什么。话罢,那个天师当着所有教众的面介绍了我。接着那个天师便开始解答教众的问题,令我惊奇的是,不论什么问题,那个天师都能应答如流,仿佛事前知道一样。说不定这个天师真的有些神通。”
张鲁的记录与我们今天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看来这些都是早会的必备内容。
“早会结束后,我便托之前登记的那个散人,让他去和天师说说,让我住在教内。顺手还塞给了他几两碎银。那个散人犹豫了一会儿后,便去和天师商量这件事。但是那个天师似乎没有同意,第一次潜入就此告吹,我只好回到客栈与张达商量对策。”
“六月初十,和张达模拟了一夜,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那就是我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个散人接过钱后,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屑的表情。于是我俩决定增加‘买路钱’再试试。于是早会结束后我又找到了那个散人,塞给了他五十两白银,这次他十分豪爽地答应我,去跟天师商量这件事。没过一会儿,那个散人便挥手示意我过去,拜见完天师后,我在教内得到了一个房间,就是现在我记笔记的这个房间。中午时分,我来到了客栈告诉了张达,我顺利潜入的事情,并告诉他我每天中午都会过来和他碰头,交换信息。好期待明天能发现点什么。”
“十一日,今天像往常一样进行着早会。每天都有不同的信众加入教内,但并非人人都能入住进来。早会结束后,我被一个胖一点的散人叫去,分了点打扫会场的粗活。原来每一个入住进来的信徒都有自己的劳务,互不打扰,互不干涉,便于管理。神像后面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的,那是对天神的大不敬。打扫期间我见到了其他入住的信徒,本想打声招呼,熟识一下,便于今后的调查。可谁知他们一个个地都精神迷茫,萎靡不振。事后我问了管事的散人,散人只是随意地敷衍了我几句,说他们这样是接近天神的表现,这肯定另有隐情。”
“另外,教内的午饭和晚饭都在大厅内一同进食。七个散人一桌,信徒们一桌。饭菜都是些普通的斋饭,而且不可饮酒。可不论午、晚饭都看不到天师的身影。后来经过旁敲侧引,才得知天师都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进食。在此期间,我又试着笼络其他信徒,但终究一无所获。”
“午饭结束到晚饭的一段时间内,是自由活动时间。散人们都会在这段时间里聚众打牌,信徒们都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我便趁着这段时间来到客栈和张达交换情报。”
“晚饭期间,我看到一个衣服披在头上的女子进入教内,径直走进了天师的房间。当我好奇地询问那个女子是谁时,竟引来散人们的白眼,叫我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凌晨,我听见天师房间的房门有轻微的响声,便起身观察情况,只见之前那个披着衣服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看四周没有人后,才快步离开了教内。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除了早会期间能看到天师外,其他时间不见其影,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那个天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什么呢?”
接下来几天的记录,几乎是千篇一律。
“十二日,无异常。”
“十三日,无异常。”
“十四日,无异常。”
“十五日,今天参加早会的人明显增多,因为今天是‘天神众’每月两次的祭典活动,几乎没有要事的信徒都会参加。今天那个天师破天荒地一整天都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事情:夜里,一个散人急于去茅房,便从神像后面穿了过去。结果让天师打了个半死,逐出了教内。这一幕可以说是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不论其他散人怎么苦苦哀求,那个天师都无动于衷,如果这次贫道放过了他,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接连发生,到时天神大人怪罪起来,岂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吗!无须多言,给他点银两,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就这样,那个违规的散人得到些散碎的银两,便被其他散人搀扶下出了‘天神众’再也没有回来。接着第二天神像周围围上了围帘。这引起了我的注意,神像后面肯定有些什么,明天找个时间调查一下。夜晚时分,那个披着衣服的女子如时来到了教内,和往常一样直至凌晨才离开。”
监视日记在六月十五日戛然而止,因为十六日是张鲁暴露行踪的日子,也就是昨天。但是从张鲁的笔记上看,我们丝毫看不出张鲁是如何暴露行踪的,莫非那个天师真有些神通?
“看来和我们预想的一样,只要能顺利溜进那个神像后面,一切难题便能迎刃而解。”
“但是潜入到神像后面绝非易事,那个天师肯定加强了警戒。所以我觉得在找到对策之前,只好见机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是先前的那个散人,“收拾完了没有,收拾完了的话,快去吃饭。”
“完了,完了,我们这就来。”
于是我们把那本监察日记放回暗格内后,便陆续出了房间跟着那个散人来到了大厅。一切都如张鲁记载着一样,两桌斋菜,六个散人一桌,信徒一桌。信徒多是精神萎靡,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期间我们试着和他们搭个话,但他们只会“嗯”,“啊”地回应,丝毫没有一点对话。
午饭过后,我们三人聚在房间里商量着对策。
“叶公公,你一会儿陪我出去一趟如何?”澄泓看着我说道。
“干啥?”
“去附近的酒家订点酒。”
“订酒干什么?教内又不让喝酒,而且你也知道我的酒量。”
“不让喝,偷着喝呗,叶公公,你真觉得那些散人是正儿八经地出家人吗?”
“你的意思是,通过这顿酒撬开那些散人的嘴,得到有用的情报?这招能行吗?”
“哎~~酒后吐真言嘛,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好吧,反正也没事干,就陪你走一趟好了。”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出发。还麻烦张达兄弟在这里等候片刻。”
“哪里的话,还请二位大人多加小心。”
和张达告了一声别,我和澄泓便出了屋,向大门口走去。这时散人们正在不远处的石亭里打牌,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后,我和澄泓便径直走出了“天神众”,来到附近的一处酒家订了十坛酒,让他们入夜后送到“天神众”。
在掌柜的去后厨核实酒坛数目的时候,我开口对澄泓说道:“澄泓,万一这个办法不行,怎么办?”
“这个办法要是不行的话,只能另想他招了。”
“那~~想好了没有?”
“呃~~目前还没有。对了,叶公公,你还记得笔记里那个晚饭期间准时出现的女子吗?”
“就是那个用衣服披头?”
“对,就是她!”
“你想从她的身上得到情报?”
“现在还不好说,说不定以后她可以派上用场,毕竟可以随意进出天师房间的,绝非是普通人。如果是同一个人,那就更好办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每晚都会出现的女人,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嘛~~不好说,毕竟她每天都是披着衣服出现,没人看过她的真面目。”
听澄泓这么一说,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二位客官,久等了。在下刚才去核实了一下,后厨不多不少还剩十个酒坛。入夜的时候将酒送到‘天神众’就可以了吧?”
“正是,有劳老板了。还请老板保守秘密。”说完,澄泓从怀中掏出一锭白银放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一脸欢笑地伸手去拿,一边拿一边说,“了解,了解。清心寡欲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偶尔也要放松一下的。”
就这样,我们和掌柜的告了一声别后,便向“天神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