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顺便也干点其他事情,尤其要提防共产党派奸细进来挑拨离间,破坏我们与老百姓之间的鱼水关系。”
“是,我明白满老爷的意思。”
张云卿随之又问:“你舅舅回家里去了吗?”
尹海波说:“近段时间忙,没有过问这个事。”
张云卿说:“肯定是回家去了,不然他们会来这里找人。”
尹海波:“应该是这样的。”
“你回镇上去吧,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尹海波离去不久,只见张亚口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张云卿定睛一看,原来是李精一的心腹李小平!
“满老爷近来可好?”李小平一见面就施礼。
“托福,还过得去——李司令还好吗?”张云卿一边让座,一边琢磨对方的来意。
“李司令很好,就是有点想念你。”
“哈哈……李司令太看得起我了!你这次来……”张云卿试探道。
“哦,我这次来办了一点事,再就是受司令之嘱,特意过来看看满老爷。”李小平随机把话转到正题:“陈光中的事,满老爷应该听说了吧?”
“当然知道。”
“可惜呀,当时司令苦口婆心,他就是不听,还以为司令在拉他的人头。现在他应当清醒了,可是也晚了,世上没有后悔药——”
“李副官出来办事,不知办什么事?”张云卿打断李小平的话。
“我正要说呢——比起陈光中来,关月云就是聪明,我这次奉司令之命来做她的工作,她很爽快,一开口就答应了!结果怎么样?解放军打完了陈光中,回过头马上就直奔花园镇。嘿嘿,如今关月云正在绥宁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谁能不佩服她?”
张云卿这下子全明白李小平的意思了:“关月云倒不值得佩服,没有你给她引路,她和陈光中是一样的下场。”
李小平听出张云卿的话里有几分嘲讽,但仍然不以为意:“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古以来,任何英雄豪杰都不能违背这条铁律!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满老爷——蒋委员长在台湾已经完成了军事部署,很快就要反攻大陆了,因此他老人家对‘华南反共救国军’很重视,除了给予经费、武器方面的大力支持,还派来了大量的军事指挥官!”
张云卿一愣:“具体是多少?”
“二三百人。”
“什么时候到的?”
“快到了,已经在路上。”
张云卿看了一眼旁边的张亚口,然后直言对李小平说:“李司令叫你来,不光是看我吧?”
李小平到了此时也不再拐弯抹角:“满老爷果然是个聪明人,李司令的意思很明确,希望你尽快把队伍拉到绥宁去,武冈这边太危险了,他不放心!”
张云卿认真地说:“请你告诉李司令,我非常感谢他的好意,但这边尚有很多事务没有处理好,等处理好了,一定来绥宁与李司令共商救国大计。”
李小平碰了个软钉子悻悻离去。张亚口送到门口又回来说:“满老爷,他说******派来了二三百多个军事指挥官,你信吗?”
张云卿冷笑道:“缩小十倍,老子还不一定全信!”
张亚口点头:“他这样说,无非是想哄我们过去。”
正在这时,寨子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张云卿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遂对张亚口说:“下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张亚口走后,张云卿回到房里。没多久,朱红萍也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怎么样,小马猴又多事了?”
“不是它多事,还有谁多事!”朱红萍没好气地说,“人家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它偏偏要去骚扰人家!今晚上它愈加不像话了,还想强奸呢!”
张云卿道:“这小马猴也够可怜的了,长这么大没一个母的陪它玩。这样吧,你跟她们说一声,谁愿意跟小马猴玩,我给双倍的钱!”
“你拉倒吧!你出十倍的钱,人家也不愿意和一只猴子干那个事!”
这时门外有了动静,张云卿说:“一定是小马猴回来了!”打开门,果然是小马猴,张云卿抚弄着猴头说:“你真可怜,寨子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愿意陪你睡觉……”
马猴“吱吱”地在张云卿面前撒娇。
是夜无话,次日上午,张云卿正在房里与张亚口说话,张钻子回来了。
“满老爷,你交代的事我打听清楚了——解放军留下了一个加强连在这里。”
张云卿把目光投向张亚口:“我没听说镇上还驻了部队呀?”
张钻子见哥哥无言以对,忙说:“部队没在镇上,驻在前山冲,那里树多,难以发现。”
张云卿把目光从张亚口身上移开:“原来是这样……齐小华他们有消息吗?”
“被解放军带到城里去了。我还有个重要情况向满老爷报告——邓联佳在这里建乡政府了,地址就选在洞门口。我看出了,解放军留下一个连有两个目的,一是监视我们,二是负责保护来洞门口的乡政府。”
张云卿吃惊道:“这可不是个好事,一旦这周围的老百姓都跟了共产党,我们就待不下去了!”
张亚口插言说:“解放军才一个加强连,依我看,不如把他吃了!”
张钻子说:“我也这样想过,可是不行——”
张云卿问道:“为何不行?”
“邓联佳还在前洞门口吗?”
“我看过地形,那里易守难攻,加上这段时间解放军在那里筑了不少的工事。”
张云卿点头:“这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解放军会打仗,虽说只有一个连,一旦打起来,像我们这样的游杂部队,再多一倍的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亚口说:“那怎么办啊,满老爷,我们得想个办法。”
张云卿没有理会张亚口,目光一直在张钻子身上:“邓联佳这段在洞门口吗?”
“前些日子天天在那里,这几天好像没有见他在那里。”
“这个事,你一定要打听清楚!亚口说得对,是要想办法,我的想法是,既然奈何不了解放军,我们就对乡政府下手。只是有邓联佳在那里,那就得加倍小心。钻子,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想办法摸清洞门口那边的情况,特别是有哪些人跟共产党走得近。”
张钻子离开燕子岩的第二天,钟雪华回来了,他刚刚得到一个情报——因年关将近,武冈县政府和解放军在城里开会,会上有两项事情与燕子岩有关:一是新的一年的剿匪计划;二是,在过年前处决一批人,其中就有谢老狗。
1949年农历十二月底,武冈普降大雪,黄万、邓英杰、刘异、易豪、周连生、谢老狗等32人被武冈县政府处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燕子岩。张云卿为了笼络人心,召回所有骨干,在燕子岩为谢老狗竖起灵位,举行了盛大的祭奠仪式。整个过程,张云卿情绪激昂,口口声声要为谢老狗报仇。
祭奠仪式完毕,张钻子从洞门口回来了。
“洞门口的情况基本上摸清楚了,乡政府刚刚成立,为首的叫姜元腾。”
张云卿说:“这个名字我有点耳熟。”
“他原来是信教乡的乡长,邓联佳见他有经验,就把他调到这边来了。”
“乡政府有多少人枪?”
“有30条人枪,大多是公安战士,这些人除了保护乡政府,另一个任务就是训练民兵。现在动手正是时候,等到民兵营成立后就不好办了。”
“老百姓是什么情况?”
“因为这里离燕子岩近,老百姓大多数保持中间立场,只有石塘村有一户姓曾的人家公开跟共产党在一起。”
张云卿不解道:“石塘村离洞门口不是很近,为何那里还有人跟共产党扯到一起去了?”
“是这样的,那个姓曾的有个妹夫叫张福贵,是乡政府的干部。”
“难怪是这样。”
“那个张福贵也没有好下场,昨晚上被满老爷的公子打死了。”
张云卿咬牙切齿地说:“活该,老子还要拿他丈母娘家开刀!”
“这样的人家是该杀,只是他家里的男主人经常在外面跑,打听到他什么时候在家里,我再告诉满老爷。”
“看到邓联佳在洞门口吗?”
“没看到。他有好多天没在那里了,也不知他到哪里。”
“我刚听钟雪华说他在城里开会,他不在,这是个最难得的机会,我们就先爆了乡政府,回头再收拾石塘村那个姓曾的!”
第二天是1950年1月26日,张云卿召开骨干会议讨论攻打洞门口。会上,张云卿的儿子自告奋勇,提出由他出面替谢老狗报仇。
张云卿为了锻炼儿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笼络人心,当场表示同意。
1950年1月27日傍晚,张中怡率领百余名匪徒突袭洞门口乡政府。张中怡走了后,张云卿又令张亚口率领一个中队埋伏在前山冲与洞门口的中间,以防止前山冲的解放军援助洞门口乡政府。
半夜,张中怡率队回到燕子岩向张云卿报告,突袭洞门口乡政府大获全胜,除了乡长姜元腾逃脱之外,其余全部击毙。
一些喜欢溜须拍马的人趁势在张云卿面前大夸张中怡,说什么“青出于蓝胜于蓝”,什么“虎父无犬子”,有的还提议要庆贺。张云卿很高兴,在燕子岩大办筵席庆祝。
12月28日中午,燕子岩杀猪宰羊,还把镇上的一些头面人物请上了山寨,尹海波的父亲尹东亮、堂叔尹东明也被请了来。酒足饭饱后,镇上的人回家去了,张云卿这才把尹海波叫到房里问道:“你都照我说的去做了吗?”
尹海波点头:“做了,老百姓都相信解放军是虚情假意——你看,满老爷请吃饭他们都来了,这不是相信满老爷吗?”
“嗯,你干得不错——我听说最近镇上有不少人走动,这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快过年了,大家忙着办年货,是走动得比平时频繁一点。另外就是,有些往年都在镇上做生意的老货主也赶在这个时候进来。”
张云卿松了口气:“要过年了,一定要小心。”
尹海波走后,张云卿又把张钻子叫来:“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张钻子说:“我正要向满老爷报告,这两天那个男的在家,是下手的最好机会。”
张云卿二话没说,点起数十名亲兵就出发。出了寨子,张云卿感觉到后面有人追上来了,回头一望,原来是他的小马猴。这猴子听觉灵敏,只要寨子里有行动,不管它在何处玩耍,它都会知道。
石塘村离燕子岩约十余里,此处地形偏僻,交通不便,全村不过100余人,也算不上富裕。过去,燕子岩的匪徒下山打食,很少有人来到这里。正因为如此,他们并不知张云卿的厉害,才敢和共产党走到一起。张云卿觉得有必要给他们一点颜色。
不到两个小时,张云卿一行来到了石塘村,在张钻子的指点下,很快把一户人家团团包围了。
据张钻子介绍,这户人家姓曾,户主叫曾祥虎,本来是个老实农民,但自从姜元腾在洞门口建乡政府后,就与南下干部打得火热,他家里几乎成了姜元腾一帮人的伙铺。
匪众将屋子围困后,张钻子就冲着屋里喊叫:“曾祥虎快开门,来客人了!”
门没有开,却有一只大黄狗从仓底下钻出来冲着张钻子龇牙咧嘴地狂吠。张云卿见了,抬手一枪,大黄狗应声倒了。这时门才开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探出头来责问:“你们是哪里的?为什么要打死我家的狗?”
张钻子指着老太太说:“她就是曾祥虎的老娘。”
张云卿脸上的肌肉搐动,尽量不让自己怒形于色:“老人家,我们是燕子岩的,你儿子打牌欠了点钱,就快过年了,希望他快点还债。”
老人说:“你们认错门了吧,我儿子从小听话,吃喝嫖赌的事从不沾边,怎么会欠你们的钱呢?”
张云卿说:“青天白日的,怎会认错门呢?欠我们钱的人叫曾祥虎,我们问过村里人了,这里是他的家!”
老人说:“他不在,等他回来,你们再过来吧!”
张云卿见老人要关门,便使一个眼色,几名匪徒一涌而上将老人扭住。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从屋里冲出来:“你们想干什么?老人家已经七十多岁了!”
张云卿正要下令把妇女抓起来,这时意外出现了,他身边的马猴一见前面是一个穿花衣服的女人,它挣脱张云卿的手,纵身一跃扑了上去,就不顾一切地剥女人的衣服。
女人吓得尖叫,眼见马猴就要得逞,突然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从屋顶上跳下来,大叫一声把马猴从女人身上拖下来摔开。
张钻子见了,指着汉子说:“他就是曾祥虎!”
张云卿一声奸笑,另外几个匪徒上前把曾祥虎制伏,他这才走上去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你跟共产党打得火热,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曾祥虎一见张云卿这架势,知道不会有好事,他吐了一口嘴里的血,不说话。
张云卿敛起笑,手指曾祥虎的妻子,对那只吓坏了的马猴说:“小马,你不是喜欢她吗?给我干了她!”
马猴平时跟着张云卿搞过不少女人,今见主人开了口,又看到刚才掀它的男人已经被制伏,顿时兽性大发,再次扑到曾妻的身上……
曾妻奋力反抗,没想到这更加激起了马猴的兽性,一阵张牙舞爪的折腾,曾妻终于鲜血淋漓地倒了下去,任凭马猴在曾祥虎的眼皮底下对她实施强奸……
张云卿和众匪徒兴高采烈地观赏,这时有一个匪徒说了:“姓曾的没有看!”张云卿瞅了一眼曾祥虎,果见他把眼睛闭上,于是下令打开他的双眼。曾祥虎在与匪徒的较量中,一双眼珠竟生生地被抠了出来……
与此同时,张云卿又令人打着铜锣在村子里高声喊——
“都出来看啊,这就是跟共产党干的下场!”
石塘村的人没有谁敢出来,都躲在屋子里偷看。正在这时,有人匆匆忙忙地向这边奔跑,张云卿一眼认出是钟雪华,知道是有急事,遂迎上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钟排长?”
“快……快回燕子岩,解放军大、大部队开过来了!”钟雪华急急地报告。
张云卿回到屋前,抽出快慢机把曾祥虎一家三口打死,又把尸体扔进屋里,然后浇上煤油一把火点燃……
下午三点多,张云卿心急火燎回到燕子岩,即令张亚口带人下山打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仍不见有镇上的老百姓上山,张云卿坐不住了,再派张钻子下山看是怎么回事。
傍晚时分,张亚口提着一面铜锣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