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过去,墙上的日历应该已经换过六个了吧。兜兜转转,我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想方设法再见到你,但是我就像飞机用尽了燃料一样,挣扎着向上飞,但是还是以高速向下坠落。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个城市变了好多,毕竟总有一天要长大。如今的景象和印象里的已经不能重合,但是我还是可以凭着记忆找到那个地方。
在这里,我已经谁都不认识,任何景色我都很陌生,但是某个小瞬间我总会想起你,使我不停不停地想要探索这个我已不熟知的世界,想要用这种方式离你近一点。
触碰曾经一起呼吸的空气,聆听一起踏过的马路的笑声。
在我们走过的季节里,路旁盛开的野花也在不断变化。
我在A市找了个出版社,在那里做编辑。每天朝九晚五,偶尔通宵改稿,感觉这样挺充实。
听说杨雪真正做起了服装设计,并且今年就要在M市定居;张天晴去做了模特,好像已经和某公司签约了的样子;还有王爽,她比我厉害多了,第一次应聘就被录取并且现在是一名一流的外科医生。
王爽说她过两天也回来,她说要回来兑现我们的承诺。
我很感激,虽然时间将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但是还好以前倍加珍惜的东西都还在。
我决定留在这里,并不是想再找回高中的感觉,而是不想再逃避,习惯这个事实似乎已经成为我必须要做的事。毕竟,只要在地球上,我和你的距离就不会远。
那些家长的老话还有人在说,循环过的音乐听起来也还不错,抱过的娃娃也有亲切感。
我喜欢用拥抱温暖我的想法。
或许是多年再见,各自安静生活数年,在某个人潮拥挤的街头,透过公车的玻璃窗突然看见你,想让司机马上停车,想用力拍打窗户来引起你的注意,想从车上跳下来,想奔跑想大喊大叫,把整个阻隔在你我之间的世界撕裂,呼吸急促,面额潮红,手指颤抖,在激烈的想象中把自己感动的快哭了,而事实总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安静的看着你远去,我知道我只能陪你走这一段路。
拼命握着你的手,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们都在拼命达到一个难以超过的高度。
我得到的不一定比你多,但失去后我跟你一样难过。
能喜欢一个人,是个幸福的事,被人喜欢是个感激的事。
空气中的声音偷偷地藏在落在房屋上的雪花里,让原本苍白的景色增添了几分悲伤的气息。
天上还在下雪。
什么时候才会停啊,白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让我没办法思考。
站在台阶前,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将手偷偷插进衣兜里,呼出的白气轻轻飘进空气中。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的声音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承载着自由与希望,莫名产生的违和感让我觉得好不真实。
身后的不远处,一位少年同样双手插兜,眼神茫然地望着前方,他并没有因为我们相同的一句话而感到惊讶。
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没有在意?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么?
他告诉我他刚从别的城市回来,下了车就过来了。他说A市真是大有变化,以前一放学就往这跑的小吃店都没有了,说着,他笑了。
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很像,是哪里像呢?
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低着头一直走,一直走。
他问我为什么回来,我没有说话,就无奈地笑笑,毕竟我对我的目的毫无自信。
他也没再追问,一路上,他一直在给我讲他的故事,他讲他这些年是怎样闯过来的,讲他的高中,讲他得肾衰竭时的痛苦。
但由于我也算个陌生人,所以说话上有些隐藏。我听的出来的。
然而我一直听着,没有多余的话,怕他以为我在溜号,偶尔回复两句嗯啊哦。
“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他忽然放下口中的故事,说道。
“嗯?”我就像没有听清一样。
“感觉你有一种亲切感。”
这样啊,我没有说话。
“她走了。”
“走了?”我感觉我只是按照他说的话附和他。
“嗯,她走了。”
眼眸忽然深邃下来,她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别担心,她还会回来的。”我迅速在大脑里搜索跟有关安慰人的词汇,想想平时别人都是怎样安慰我的。
其实我真的是一个不会哄人的人。
“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死了。”他抬头挤出了个大大的笑脸给我,然后笑容却好让人心疼。
我再也没说话,我还能说什么?难道叫我说“她死了还有别人”?还是说“就算她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走,我请你去吃烤肉。”然而这就是我的安慰方法。
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大,每天忙着学习,目光呆滞,嘴唇干裂,跟男孩子没啥区别。所以为了犒劳我一个月来的努力,每次考完试我老姨就会带我去吃一次我最爱吃的烤肉,那黑胡椒牛柳简直堪称至尊!吃完烤肉还要去吃冷饮!然后逛逛街,晚上再去超市买一大堆零食,然后回家。
那一天过得会相当爽。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家烤肉店早就关门了,我们找了家看上去不错,环境也还讲究的地方。
这两个小时我们都很开心,就好像我们并不是陌生人,而是一个久违的朋友,多年不见,再次相聚的朋友。
我利用他填补我这些年没有A市的记忆,可能在他那里,我也是这种作用。
后来我们在十字路口分手,双方都有些伤感。我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那种莫名的亲切感让我们感觉我们还会见面。
回去的路上,我居然哭了。真是的!我在感动些什么啊!
然而就是止不住地淌。就好像有流不完水,怎么擦也擦不干。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求求你,让我再见他一次,就一次,不,一面就好!
求求你,求求你呀!
我在心里向着一个不存在的物体虔诚地祈祷着,是真的在祈祷,这六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他,却从未比这次剧烈。
我并没有信奉任何宗教的习惯,也从没信奉过神,但这次我居然那样期待有神的存在。
路过那个台阶,条件反射般望向那里。
瞳孔放大,体温上升,感觉所有的血液一同倒流向胸口,心脏仿佛要被撕裂!嘴唇的湿润也好像瞬间被风干。
只感觉身体无力,那个坐在台阶上的人,不就是沙华么?
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已经变得模糊,我们的感情可能也因为时间的打磨燃烧殆尽。但我们的默契却还在延续。
就跟六年前一样,我一眼就知道那是他,他一眼就能望见我一样。
你的脸颊,你的轮廓,你说话的方式,你的气息,你的眼神,你的一切一切,时间它在感情面前也是无能为力,我们还是脱口而出的一拍即合。
我们没有约定,是偶然,一个感动的偶然。
此时地面的积雪一瞬间消融,化成液体,浸透了两人的眼球。
“曼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