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东宫,唐棠发现石子道两边种着的轩国稀有五色茶花不见了,凉亭上围着南面进贡的云锦帘幔也残缺不全。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就是从东宫正殿传来,唐棠加快了脚步进去。
迎面就扑来一个白色身影,唐棠连忙闪开,白影撞在门槛上又是一声哭叫。
唐棠回头看去,发现竟是一名素衣披发女子,女子摔在门槛上,就抱着门槛哭道,“殿下啊,我是您最爱的香梅啊,您带我一起走吧!”已然是神智不清。
唐棠朝太孙寝宫走去,一路上都是些神态萎靡的女子或是神智不清的宫人,或笑或哭,看起来很诡异。
来到天冥的寝宫,唐棠上上下下全找了,没有找到人,抓住一个看起来比较清晰的宫女问天冥在哪。那名宫女傻笑一下,一掌推开唐棠,大声叫,“太子都没了!哪里还有太孙!哪来还有太孙!”然后呢喃着自顾自走开。
唐棠之后连续抓了几个都问不出所以而然来,于是打算将太子东宫地毯式搜索,终于在当初他们念书的书斋,好不容易找到趴在桌上缩成一团的羽天冥,此时的他瘦的可怕……唐棠轻轻走过去,见天冥是在睡觉,微微松了口气,推醒天冥,“天冥……醒醒,天冥。”
羽天冥这段时间,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活着的尸体,没有了喜怒哀乐,当母妃在自己面前自杀、鲜血溅到自己脸上的时候,天冥也没有一丝痛苦的感觉,呆呆的,好似在梦中,所有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书斋给天冥的感觉最亲切,好像所有快乐的记忆都是在这里发生,潜意识里,羽天冥呆在了这。
听到熟悉的声音,羽天冥迷迷糊糊的真开眼,这女孩是谁,为何看起来那么熟悉……羽天冥疑惑的拉近“女孩”,仔细打量,又动手摸摸这摸摸那,令唐棠很想一拳打过去,看到天冥迷茫的双眼,叹口气,乖乖呆着任天冥吃豆腐。
羽天冥看了又看,歪着脑袋使劲想着,到底眼前会令自己觉得亲切熟悉以及淡淡欢喜感觉的人,到底是谁?
羽天冥离唐棠愈来愈近,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唐棠身上。而唐棠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没有动用魔力,只靠身体力量,一个六岁小儿就支撑住了一个十多岁男孩的重量。
突然,羽天冥抱紧唐棠,汲取温暖,说什么也不放开。唐棠不想伤害天冥,跟他说话,他又不理会自己,径自闭着眼睛搂着唐棠。
唐棠叹口气,反手回抱住天冥,来回抚mo着天冥的背部,没有发现埋在唐棠身后的天冥在唐棠回抱的瞬间睁开了一下眼睛,后又缓缓闭上。
两个小人儿就这么互相抱着对方,一动不动,天渐渐黑了。天气渐凉,唐棠怕羽天冥受凉,于是起身想带天冥回卧室,却被对方牢牢缠住动弹不得。好说歹说,天冥才同意抱着唐棠回卧室。唐棠无奈答应,谁让他个子矮呢。
唐棠被天冥满怀抱着,睡到床上甚至被天冥用腿夹着,被抱娃娃般动弹不得。迷迷糊糊的,唐棠也睡着了。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搔痒自己的脸,唐棠被吵醒,醒来就发现原来自己是被一个未成年儿童给猥亵了,哭笑不得。推开羽天冥,唐棠笑骂,“你要是清醒的,我定不饶你。”
忽的听到咕咕声自羽天冥肚子里发出,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进食了,居然都没有觉得饿。中国古代的修真之法果然神奇。羽天冥的肚饿声越来越大,委屈的看着唐棠,好像觉得唐棠的脸很好吃,有些生气唐棠阻止了自己。
之前提着的食盒早被东宫里的疯人抢吃一空,唐棠只好看看自己身上有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翻找了储物袋,发现除了咖啡找的野果,再无其它。于是拿出几颗看起来挺好吃的果子递给天冥。
羽天冥接过来猛吃,险些噎到自己。吃完后,便心满意足的抱着唐棠睡下。唐棠睡不着,就着与天冥接触的地方,注入真元之力,帮天冥消化刚吃下的果子,这些果子可都是珍贵的仙果。
果子溢出的珍贵气体在唐棠真元之力的引导之下,在羽天冥所有筋脉中慢慢行走,无意中打通了羽天冥许多被堵塞的筋脉,随着时间的发展,唐棠觉得仙果被天冥的筋脉吸收的差不多,才收功,一股残存的真元之力留在了羽天冥的体内,随时可以帮羽天冥引导行走各大筋脉。
当唐棠收功真开眼睛后,正好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从羽天冥的表情上来看,“你醒了!”
羽天冥点点头,依然不愿放开唐棠。
唐棠被抱了那么久,也有些习惯了并不介意,而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傻了?”唐棠才不相信天冥是受刺激,傻了的。当初他们在一起念书的时候,羽天冥可是被唐棠狠狠刺激过很多回。
羽天冥咬牙道,“是皇爷爷,不,是皇上做的!”他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又不愿留祸患,“给我们都下了毒!”
“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唐棠问的就是太子出事那天,
“哼!”羽天冥冷哼一声,“我父王做了太久的太子,做腻了,而皇上却想做万世的皇上,还想跟仙人学长生不老术。后来父王发现皇上身边真的出现了仙师在教导皇上仙术,父王急了,就想刺杀皇上,反被皇上杀了。”
唐棠点点头,原来当初他们都猜错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羽天冥神色一变,声音变的更冷,“皇上根本早就发现父王的心思,却故意误导父王,皇上根本没有跟仙师学长生不老术!他有的是儿子,根本就是想除掉父王,除了这个已经不再听他话的儿子!”
“我不恨皇上杀了父王,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但母妃、刘通、少虎他们是无辜的啊!”羽天冥痛苦的闭上眼睛。
“刘通死了?他不是被贬为贱民了吗?”唐棠听到好友死讯,握紧了拳头。
“刘通是直系子孙,皇上怎么可能会留?已经秘密处死了!是赵崇偷偷带我出去,一起把刘通的尸体埋掉!”羽天冥再次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悲伤的感觉再次袭来。
“羽绍!”唐棠恨声道。
“后来我和赵崇偷偷去埋刘通的事被皇上知道,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赵崇,然后就是东宫来了一帮人,给我们强灌下汤水,再之后,记忆变得很模糊,清醒后就看到你了。”羽天冥说完看了看唐棠,“我听赵崇说……”
“说什么?”唐棠看向天冥。
“你爷爷他去了……还有你两个奶奶也……”天冥怕唐棠伤心,努力想说的婉转点,却还是直接说了。
唐棠愣了一下,低下头,过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你可知他们的尸体被葬在何处?”
唐棠的平静令天冥担心,不知怎么安慰他,还有那件更难开口的事,“你的二奶奶被葬在皇家墓地,但你爷爷奶奶……赵崇说,是在乱坟岗……”
“乱坟岗?!羽绍他竟然这么对待我唐家!”唐棠瞪向皇宫正殿的方向,“羽绍!我唐棠和你誓不两立!定叫你为我的亲人、为我的朋友付出代价!”
唐棠交代天冥现在宫中等他,便去乱坟岗寻了半天,终于挖出爷爷和奶奶的尸体,在彩见山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合葬了他们,堆了一个没有牌子的土堆,唐棠对着坟墓磕了三个响头,“爷爷!奶奶!我发誓,一定不会放过羽绍那个混蛋!”
爷爷……唐棠第一次流出了眼泪,如果有来生,您再好好训斥鹰儿一顿吧!
还有奶奶,孙儿知道,您自爷爷娶了二奶奶,就没真正快乐过,从今以后,爷爷就属于您一个了!再次磕过头,唐棠头也不回的离开。下次再来,定要带着羽绍的脑袋祭拜爷爷奶奶的在天之灵!
唐棠葬了唐厉夫妇后,便去了宫里接天冥,随手带着翻找爷爷奶奶时找到的合适尸体,代替他俩。当夜,东宫失火,自太子死去就有些体弱的太孙殿下和照顾其生活起居的小宫女没能逃出,一同在火焰中死去。
被父亲软禁在家的赵崇闻言,痛苦哭泣了一天一夜。当赵崇跪倒父亲面前,真正认错的时候,一向潇洒的赵崇变得邪气残酷,脸上再没有奏曲时常带的爽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