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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惩罚(4)

原来,族中遭此大难,始作俑者便是那姜赖清。姜赖清在家中是独子,自小为父母溺爱,长大后更是肆无忌惮,二位老人恨铁不成钢,因自己年迈无力加以管教,只得任其放肆而为。又因他家上上辈家道中落,生活日益艰难,到他这一辈更是连一点基业也没有,他本人又懒惰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常常在族中干些偷鸡摸狗,欺压善小的勾当。

族中人对他厌恶不已,村中规矩本来就严,一旦他的这些恶行被人上报到首领那,势必会严惩,族中人只因看他年老父母的份上,也就不做计较,遇到吃点亏只要不太过分也就没在意。哪想到,这厮不但不知道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自以为所欺之人胆小怕事,不敢反抗,尝到许多甜头以后又生贪念,行事越来越出格。

终于,有一天,他到一孤寡老汉的家中去行窃,那老汉中年丧子,老伴也在前年先他而去,只他一人独居。老汉原本是族中狩猎好手,藏有一把精木好弓,随身使用几十年,力道不减,精度不弱,近年来身体日况愈下,老汉便不在上山打猎,那把好弓就挂在老汉所居正堂的中间。

姜赖清偏好打猎,心又毒辣,每回上山打猎取了打些猪獾野鸡之类的拿回来吃以外,他尤其喜欢用弓箭射树枝上的鸟类,一来想借此训练射术,二来以射击击中取乐。凡闻部落后山山鸟惊慌乱飞,叽叽喳喳狂叫,多半是这厮在山中射鸟取乐。

姜赖清早就听闻老汉家有这么一张好弓,想寻机偷来或者抢过来。只因老汉原本就狩猎好手,身体健壮,又见族中人常对他照顾有佳,生怕族中人从中作梗,他便没有显露出马脚。

一日,老汉忽染风寒,病情严重,他一孤寡老人无力照顾自身。族中长老们商议一邻居负责照料,老汉与邻居两家并排,相距只有十几步远。姜赖清见机会来了,暗中在老汉家附近藏好,静待时机。到了晚上,邻居给老外喂了药,安抚老汉睡熟后就回自己屋里休息,老外房中及正堂灯光亮堂,姜赖清知道那邻居现时不会再去老汉家了,要过几个小时再去看他。

于是,他便蹑手蹑脚的走到老外门口,从缝中看正堂明亮如洗,左边一个房间灯光稍暗,是老外的内室,老汉想是已经睡熟了,是不是还能听到一阵阵的鼾声。

姜赖清轻手一推门就闪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堂中间摆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壶茶碗。桌子正上方二尺高的墙上挂着一张精弓,弓臂油亮放光,呈金黄色,弓弦由若干股针细般的弦丝编织而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在灯光照射下如白玉般通透。精弓的边上还挂着一副弓箭袋,袋里露出十多只箭尾,箭尾上粘有白色的羽翼,看上去英气菲方。箭袋是由兽皮编织而成,上面绣有一对貔貅,精美绝伦。姜赖清见此宝弓,喜的眉开眼笑,早已经忘记身在何处了,只管冲过去拿过宝弓便在手上仔细的端详,嘴里还不望啧啧称赞。

姜赖清看的宝弓正起劲,有些得意忘形,看时还做弯弓之势,不想宝弓一头碰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杯就势滚落掉到地上摔的粉碎,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姜赖清被这响声惊的有些慌张,忙侧耳听内屋动静,老外鼾声停止了,其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也不知道是否醒过来。

这厮仗着胆大妄为,贪着手中宝弓,竟然不连忙逃走,反而心思镇定,不慌不忙的去取箭袋,不料箭袋上的绳扣被墙上木钉钉太牢固,一时没取下来,又听到内屋传来一阵咳嗽声,由远及近,这厮就停下来仔细听里面动静。姜赖清正在迟疑间,老汉忽然掀开门帘弓着身子走了出来,这厮一看,方寸大乱,本来他对老汉就有敬畏之心,虽然老外此时身在病中,以往的威严仍然显露在外。

这厮一看老外出来,也顾不得箭袋,忙拿起宝弓就往外跑去。说时迟那时快,老外身子虽然有病,但步伐却还一样的迅速稳健,只见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抓住了姜赖清的右胳膊。老外对这宝弓如同自己的骨肉,极其爱护,加上老伴生前给他绣的弓箭袋,更是由于无价之宝。

自从儿子夭折,老伴先逝,他便视这套弓箭如无价之宝,每日擦拭如新,悬挂堂中,对茶共饮,以寄相思之托。

此时,老汉见有人偷他宝贝,早奋不顾身想追回,因此情急力沉,出手迅捷,姜赖清竟然没防住。见老外已经抓住了他的右胳膊,他便回身右手猛甩过去,老汉毕竟年迈,又身在病中,刚才一急已经把全身力气勇气,哪里还有力气与一血气方刚的青年搏斗。

老汉被姜赖清猛甩下,便摔倒在地,势大力沉,只听见嘭的一声,臀部先落地,背后一仰倒在地上呻吟。姜赖清见老汉无甚力气,轻易就被自己拜托了,心中方安定下来,回头来抓起箭袋用力一扯便把箭袋扯了下来,往怀里一揣,再看老汉面色痛苦,眼睛正瞪着自己,一只手伸出来想抓他,无奈身已受伤,不能起立,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弓箭被人抢走。

姜赖清得了好处还不望奚落老汉一番,他见老汉无力阻他,心生嘲讽,朝老汉骂了一句:“老不死的东西!”

老汉气愤难当,眼见此生最重要的东西就要被人夺走了,自己又有心无力,心中一阵绞痛,大喝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正好吐在姜赖清的两脚裤腿上。

姜赖清见此情形,吓的惊慌失措,顾不上裤子上的血污,夺门而逃,不料,他刚冲出门就被门口的一人撞上,两人对撞,双方又没有防备,各都撞翻在地。姜赖清手中捧的弓箭也被撞落在地,一看撞上的是老外的邻居。

那邻居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也是年轻力壮,虽然被撞翻在地,但头脑马上就清醒过来。见对面撞的是族中恶棍姜赖清,地上还散落着老外的弓箭,马上明白了这厮是来偷窃的。

这男子对姜赖清早看不惯,见他竟趁老汉病重趁火打劫,毫无怜悯之心,心中怒火中烧,冲上去就与姜赖清扭打在一起,同时大喊:“捉贼了!”

隔壁左右一听动静,俱都跑出门外,见两人厮打在一起,一眼就明了谁是谁非,纷纷上前去抓姜赖清。姜赖清见人多势众,自己又成众矢之的,知道难逃法网,挣扎一番就自信认栽被捉。当下,众人将姜赖清送到首领那里发落,中年男子冲见老汉正堂,见老汉已经昏迷,连忙唤人请族中大夫来医治。这且不提。

姜赖清被抓后,因其平日里恶行累累,这次又独犯族中孤寡老人,且是病重之人,残暴不仁,天地不容,众人一致决定将其逐出部族,永远除名。不料,老外昏迷醒转后,灵心空明,两眼生辉,精神振奋,竟传话给首领及众长老,要他们念及姜赖年少无知,又是家中独子,只需轻罚,力求使他改过自新,还当众人面亲口答应将宝弓箭赠给他。

老汉并非病已经痊愈,实则是他大限已至,回光返照,因他昏迷中产生幻觉,见到其子与老伴,一家三口团聚,其乐融融,不枉在世一遭。醒来后,老外顿觉心神平静,思及其子与姜赖清年纪相仿,也是家中独子,虽然犯了大错,但他以后的路还长,大有机会改过自新,更不愿意其父母以后也和自己一样孤独到老,受尽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于是,他就尽释前嫌,想成全姜赖清,又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随身之物无主,不如借机赠弓给姜赖清,望他知恩图报,早日改过自新。

老汉说完后事,便闭眼西去。

首领及众长老见老汉亲自说情,还将心爱之物赠送给姜赖清,正愁不知道是否应允,又闻送信之人说老汉已经西去,不想浪费了老汉的一番苦心,然姜赖清终究犯了族归,首领和众长老最后决定叛姜赖清狩猎三月,所得猎物均为族中所有,并为老汉守孝三年,三年期满,如果悔过自新就继续在族中生活,如果不知悔改再将其逐出部落,永远除名。

其他族人对这一判罚虽然有些意见,但是由于老汉亲自说情,所托之事又是他的遗嘱,众人也不想违背了老汉的心意,于是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只是老汉最终因姜赖清而死,众族人接受了他的判罚,不代表接受了姜赖清,即使他仍然在族中生活,众人对他只是更加厌恶,多加排斥。

偏偏姜赖清生性恶毒,当首领及众长老叛他流放除名,他已经心如死灰,不想老汉临死还为他推脱求情,并赠其弓箭。如果是常人遇到此等幸事,内心该不知道有多么感激涕零,无如姜赖清不是此类人,他先是自喜有救了,又认为老汉是嫌他可怜而已,他心本就高傲,直把恩惠当作羞辱,心中愤愤不已,接着,首领和众长老改了判罚后,他表面故做感激之状,心里也把首领和众长老与老汉一起恨了起来。

后来,族人又对他百般漠视,不与其交往,使得他孤立独行,更把恨意散到全族人的身上。这才有了他与妖魔鬼怪勾结行凶的恶行,以及后来堕入魔道的故事。

如果老汉能活着见到姜赖清日后的所作所为,必定悔不当初,自己所托非人反而引发了族人许多磨难。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姜赖清最终还是难逃法网。

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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