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燕琴公主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海蓝王宫的,她的记忆只到遇袭后听到琉璃瓶子碎裂的声音,之后便是一片空白,任阿赛亚再三询问也想不起一丝一毫的线索。
面对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情况,聪明如阿塞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尤其这又是个极其胆怯的公主,问询口气稍微重一些,她就泪眼汪汪地躲到角落去,摇头闭嘴,什么也不肯再说,生怕有人要伤害她。
“唉——!”阿赛亚无奈地叹口气,转头求助地望向无零。
无零摇摇头,走上前去,放柔了声音对小白兔一般可怜兮兮的公主说道:“公主殿下受惊了,请先回去休息吧。”
公主泛红着双眼,看看无零,又瞅瞅阿赛亚,小心翼翼。
“非常抱歉在这种情况下与您见面,殿下,现在您可以回去休息了。”阿赛亚点头,“希望您能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保持沉默。”
公主知机地点点头,阿赛亚唤来侍女送走她。
等公主走远,阿赛亚不解地望向无零:“无零,为什么不让我再问?”
“不需要再问。公主是被魔术师以精神控制术下了暗示,成为了傀儡,没有丝毫被控制的记忆。”无零淡淡地解释。
“精神控制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魔术。”阿赛亚疑惑非常。
“恩,那是一种很少见的魔术。施术者使用它,可以控制人甚至魔物成为他的傀儡,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可以让被控制者按照他预先设置的暗示,在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而被控制者却在解除暗示后丝毫没有记忆。这是一种十分精妙的魔术,也可称为催眠术,它需要极强的精神力和控制力,很少有巫师能够使用。”
“原来如此。”阿赛亚了然,“那么,使用这个魔术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生效?”
“不一定,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十天半个月不间断地使用。”
“这样……”阿赛亚沉吟良久,突然问:“有可能是在来海蓝之前,公主就已经中了这个魔术吗?”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无零坦然告知。催眠术的潜伏期只有施术的人才知道,精神力强如无零也不能肯定。
听无零这么回答,阿赛亚无奈地叹气:“看来,我们只能派人监视公主的行踪,调查每一个跟她有所接触的巫师了。”
无零表示赞同。
“公主在学院期间,就拜托你来监督了,无零!”
无零点头,墨黑的眸子直望着阿赛亚:“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没有支援。”
“我知道。”阿赛亚深酒红色的眼睛暗沉得几乎成为了黑色,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那些混进来的虫子,我会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希望如此。”说完,无零转身告辞离去。
漆黑的夜幕,点点星光闪烁。从阿赛亚那里出来,无零没有去见莫迪,而是直接回到术士之家的房间,站在阳台上,仰望星空。
历史的一个节点,在今天,在这里发生了改变。我还能改变一些什么呢?
仰望天幕星星点点的光亮,无零突然觉得自己已迷失在时间的道路上。未来,真的掌握在我的手中吗?无零迷茫了。
另一方面,饱受惊吓的舒•燕琴公主经历过阿赛亚的一番质询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在侍女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回到了自己的居处。她的贴身侍女已在门前焦急徘徊了许久。
一见到公主的身影,她一把推开拦阻的侍卫,急匆匆跑到公主身边,拍开侍女们的手,搀扶住公主。
“我的殿下啊!您究竟去哪里了?您可让阿梅担心死了!”阿梅一边忙不迭地扶着公主回寝室,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临进门前还狠狠地瞪了一眼一直拦着她,不让她出去寻找公主的侍卫。
舒•燕琴公主苍白着脸色,任凭阿梅将她扶持进去。
关门,落锁。公主第一时间扑进阿梅怀里,嚎啕大哭。
“殿下!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阿梅吓了一跳,赶忙安慰公主。可是舒•燕琴公主只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不愿说出自己遭遇了什么。无奈,阿梅只能一遍一遍拍抚着她的后背,像哄婴儿入睡一般地轻柔哼唱起摇篮曲。
一会儿,公主哭累了,渐渐睡去。阿梅停下哼唱,抬起头,脸上呈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将公主抱到床铺上,脱去鞋袜,为她盖好被子。
“呼——!真是个麻烦的公主。”阿梅口气厌恶地低声自语,“真不知道主人要她来做什么,连傀儡都当得不称职。”
探了探公主的鼻息,确定她已经熟睡,阿梅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面老旧的镜子,将之摆放在台上,伸手扭动镜框上装饰的一枚珠子。
灰蒙蒙的镜面随着珠子的扭动泛起一层层波纹,隐约呈现出一个扭曲的人影——不是阿梅自己。
“主人。”阿梅对着镜子里的人影,恭敬地喊道。
“如何?”嘶哑的,明显经过变化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
“寻梅辜负了主人的期望,任务没能完成,请主人责罚。”阿梅,不,寻梅面色如水,自请惩罚。
镜子里的人影沉吟了一会,问:“你有没有暴露?”
“没有,公主并不知道寻梅对她下了暗示,寻梅也没有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能力。”
“很好,你继续跟在公主身边,随时报告她的情况。她,会是个好棋子。”人影正色地吩咐道。
“是,寻梅知道。”虽然心中疑惑,但寻梅明智地没有问出来,而是遵命行事。
“小心行事,务必不能暴露。”人影郑重地命令,顿了顿,又说:“这些天假扮侍女,辛苦你了,寻梅。”
“主人,”寻梅顿时霞飞双颊,“这是寻梅的荣幸。”
“记住,要小心。”人影再次嘱咐。随后,镜面一阵波纹,恢复成灰蒙蒙的样子。
将镜子放回抽屉中,寻梅若无其事地梳洗就寝。
一夜无话。
第二天,舒•燕琴公主如同往常一般在寻梅的服侍下,梳洗准备去学院——只是脸色仍然苍白如纸。
“殿下。”寻梅唤了一声,公主闻声望去,正好对上了阿梅的视线。
一刹那,公主仿佛觉得自己相处了十数年的贴身侍女,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那双眼睛深邃得不像一个侍女。然而,只是一眨眼而已,一切又恢复了往常,舒•燕琴公主只觉是自己看花了眼。
什么都没有改变,莫迪照样等待着公主梳洗完毕一同去学院,无零同样在王宫门口等待着他们,随行的侍卫们早早准备就绪。似乎,昨夜的袭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对于舒•燕琴公主的被控制,在没有佐证的情况下,国王选择相信无零这个炼金术宗师的话。对方是位公主,在海蓝国内发生外国公主持械刺杀本国王子的事件,而且对方似乎是被什么人控制了,作为海蓝国王来说,这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但是,国王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所以他对尤那联邦方面隐瞒了事实,更是掩盖了王子遭到袭击的真相,默认了监视尤那公主的行动。
在没有查出事实真相之前,一切还都是假设,不可妄下定论。
正是因为国王的有意抹淡影响,海蓝皇家学院里仍是一片祥和、安宁,甚至公主都怀疑前一天的遇袭、质询是不是都只是她的一个梦境。
课程开始的音乐声响起,打碎了公主的梦靥。她急忙从课桌抽屉里拿出笔记本来。探进桌肚的手碰到了不属于她的东西,这是什么?
公主拿出碰到的东西,是个小木盒子,盒盖上绘制了防潮的法阵。这种盒子,是炼金术士常用来装炼金材料或成品的。
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放在这里?女性的好奇心促使公主打开了盖子。
盒子里垫着一层柔软、厚实的布料,那上面放着一副女式眼镜,只是做工精致一些,没有什么特别的。
盯着这副眼镜许久,燕琴公主突然想起了什么,苍白的双颊飞快地染上一抹粉红。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眼镜戴上,望向讲台上无零的目光充满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