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械斗事件这个大好契机,高蕴文也乘机提出了酝酿已久的新规定:从即日起将由他负责成立军队储蓄所,所有士兵的所有收入(包括季度饷银和战利品)只发放一半,剩下的部分必须作为养老费存进储蓄所里,由他安排专人保管,等退伍后再统一发还。
高蕴文还振振有辞的说,这次械斗事件就是仇大魁他们被钱烧的,钱都还没拿到手就开始聚众赌博甚至发展为大打出手。他之所以定下这个新规定就是为了避免以后再次发生类似时间,也为了防止他们胡乱花用或在同伴中挥霍掉。
出于这些士兵现在对高蕴文的尊敬和信任,这项规定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大家私下都夸“小将军”考虑得周到,连他们以后离开军队的养老花销都想到了。
封常清以为这只是高蕴文目前无法实现当初所提的双倍粮饷,而想出的缓解财政压力的方法,内心仍然很忧虑。不过后来通过和高蕴文的一番畅谈,他也逐渐地打消了顾虑。
“舅舅,我想你是在担心以后所有士兵要求退伍的时候,我们没钱兑现吧?其实你无需担心,只要他们有仗打,我们不提退伍,他们怎么会主动放下我们这里的金钵钵。”
“那要是无仗可打怎么办?难道养他们一辈子?”
“什么?怎么会没仗打。开元十六年我朝破吐蕃于渴波谷、开元十六年八月破吐蕃于祁连城、开元十七年我军奇袭吐蕃大同军、开元十八年我军讨伐契丹……”高蕴文自来到唐朝后比较留意朝廷的战况,现在谈起来如数家珍:“这些不多说,单说今年除了我父亲奉诏出征小勃律以外,上个月还有河源军使哥舒翰大败吐蕃于积石军(今青海贵德)呢。吐蕃对我天朝连年侵扰,在此次出征小勃律后,我看朝廷必定会再次对其用兵,既对吐蕃方向用兵,必少不了我们安西都护府,怎么无仗可打?”
“就算不停征战,那难道他们真就当一辈子兵?你的办法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啊!”
“这个我知道,如果他们立下战功,我会求父亲给他们创造升迁的机会。只要提拔他们日后为官为将,到时候就算我们真没钱,他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会问我们要呢?何况只要他日这些人手中有权,对我们高家也是莫大的好处,毕竟他们也算是出自我们高家门下吧。”
“你以为800人能全部被提拔?”封常清不以为然。
“当然不会。舅舅,你认为这里面还有多少人能活到退伍的时候呢?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高蕴文黯然地说道,慢慢地背过身去。在这些日子里,他从这些农夫出身的士兵身上看到了粗俗、愚昧、野蛮,同时也看到了诚挚、信任和淳朴。通过这三个月的集体训练,他已经把这些士兵当作了自己的亲大哥一般,想到以后不免会有人捐躯沙场,心里不禁一阵绞痛。
高蕴文长叹口气,勉强挤出笑容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要设这个储蓄所,最大的目的还是聚人心。”
“聚人心……此话怎讲?”封常清慢慢地拿起案上的青花茶盅,吹了吹面上的茶沫,抬头问道。
“城南云山附近那五百亩土地可是舅舅的?”高蕴文避而不答,反问道。
“是啊,你小时候不是常去祸害么?”封常清想起高蕴文小时在他的田里拔苗毁秧的情景,不由莞尔一笑。
“呵呵,您还记得啊?”高蕴文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说着:“我还知道那块地以东是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察大人的千亩良田,如果说他的地里今年遇旱,舅舅你会去帮忙担水么?”
“他的田关我屁事。”封常清翻翻白眼,看来他和夫蒙灵察的关系不是很融洽。
“那要是您自己的田颗粒无收,舅舅会心疼么?”
“那怎么不心疼?别看我大小是个将军,可一家人的开销用度多半出自那块地啊!你这臭小子……哎,你的意思是说?”封常清好象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一时间还抓不住。
“恩,这和我设积蓄所的道理一样的,人总会特别关心自己投入财产的事业,这是人的天性使然。士兵们知道在军营积蓄所里有他们自己的钱,他们不但不会开小差,反而会更加关心整个集体,在战斗中会更加勇敢的拼杀!”高蕴文激动地说道。
封常清听得呆了,忘记了手里还举着的茶盅,细细地品着高蕴文的这番话……
械斗事件的平息不但使高蕴文的声望得到极大的提高,还让这些新兵开始真正地安心服从训练。高蕴文非常满意目前士兵们的状态,他也不断地增加着训练内容。
高蕴文的训练方式也很奇怪,他不但不象其他军队里那样着重训练士兵的战斗招式、阵型和武器熟练,他注重的是体能、单兵格斗以小组配合作战。除此之外,高蕴文的训练还有一个更大的特点,那就是每天都安排了两个时辰左右的文化课,主要由封常清传授基本的文化知识和战略战术技巧。
本来这些农人出身的士兵对这文化课没什么兴趣,认为当兵的会杀人,能不被人杀就行。可后来高蕴文“无意中”透露出文化成绩优异的可优先提拔,他们便收拾起怠慢,对这文化课投入了近乎疯狂的热情。
当那些士兵刚适应每天不停的环城跑,高蕴文就按照他们平时训练的成绩和特点把他们平均分成了八个营,按“疾弛雄鹰,勇猛恶虎”八字冠名;每营分为九组,每组设组长一个,辖十人,以“一”至“九”为番号。仇大魁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疾”字营的营长,主要负责主帅的安全和平时军队纪律的检查,相当具有纠察职权的亲卫队,在八营里地位超然。
新年伊始,高蕴文就离开了安西,带着封氏父子和八营士卒骑马沿着赤河前往西边的乌孜别里山口,进行长途行军和野外作战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