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邑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幽暗的世界中。头顶上应该是天空,可天上没有星月,也没有太阳,一些半明半暗的微光从深灰色的云团中透泄下来,将周围的景象映得如同月影下的大地,虽不能将一切事物照得纤毫毕见,可大致看清周围的景象还是可以的。
“醒了?”冥无波的声音从一块岩石的阴影里传来。
“这里是哪里?”鹿邑问道。
“冥界。”冥无波简短回答。
“冥界?”鹿邑闻言一愣,随即又高兴起来,“这么说,我已经死了?”
“不,你还活着。”冥无波道。
“你在说笑吗?没死我能到冥界来?”鹿邑瞪着冥无波。
“因为我是冥王。”
“冥王?”鹿邑惊叫起来,“你是掌管阴司的冥王?”
冥无波从阴影里走出来,鹿邑看见他身上的黑袍在微光下浮现出一个个怪异的浅银色图案,那些拇指般大的图案如同一颗颗神态各异的骷髅,这些骷髅如同活的一般,有的张大嘴巴在打呵欠,有的咧着嘴在笑,有的一张一合像在嚼食什么东西,有的咬紧牙关状若沉思……
“没错。”冥无波点点头。
鹿邑听到确切的回答,怔忡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便恢复了平静,然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很没形象地重新躺倒在地上,咕哝道:“管你是冥王还是冥无波,反正都与我无关。这里倒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冥界也罢人间也罢,只要没人来打扰便是极好的……”
鹿邑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管他天大地大也不及我睡觉大的心态令冥无波无语之极。
“如果你不想看见子弘和少风他们复活,就尽管睡吧,睡死在这里也无所谓。”冥无波淡淡道。
“什么?你有办法让我大伯他们复活?”鹿邑闻言精神一振,马上自地上爬了起来。
“或许。”冥无波语义含糊地道。
“什么叫或许?”鹿邑听出了其中的意味,质问道,“你确切地告诉我,能还是不能?”
“事实上,我也不能确定,只能试一试。”冥无波道,“因为这件事必须有你协助才能完成,所以我用了特殊途径将你带进了冥界,但我不能保证子弘他们能否成功复活,而且复活死去之人毕竟是逆天行事,连我也不知道万一此事不成会导致什么后果。”
“最坏的结果么?”鹿邑微微一笑,“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大伯他们没能复活,而我也丢了性命,是这样吗?”
“不,远比这严重,最坏的结果,或许是你们四人都要遭受天谴,轻则灵魂受损,影响将来轮回转世,重则真灵弥散,从此湮灭于天地之间。”冥无波凝重道,“事实上,我是非常反对如此做的,毕竟天道有常,忤逆了总归不是好事。”
沉默了片刻之后,鹿邑望着冥无波道:“成功的机会有几成?”
“五成,也就是说,成功与失败的机率各占一半,即使是他们成功复活了,作为此事的关键者,你也很可能会受到上天的责罚,至于是何种责罚,连我也不清楚。”
“只要大伯和少风叔他们能活过来,无论何种责罚我都甘之如饴,我只是担心失败之后他们再无来生,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两者兼顾吗?”鹿邑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不尝试,鹿子弘和凌家兄弟这一世就此终结;尝试,可能会害得他们灵魂从此灰飞烟灭,再无来世。
“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身上就有一件宝物,可在关键时刻保护他们的真灵不致消散,但你自己却不在此列。”
听闻冥无波此言,鹿邑惊喜道:“此话当真?“
冥无波点点头,摄过鹿邑悬于腰际那只他父亲买给他的透明丝囊,指尖在丝囊中央一个螺旋状的暗紫色图案上绕了数圈,奇异的事情便发生了——用暗紫色丝线刺绣的螺旋图案一圈圈松解下来,变成一根自行蠕动的丝线,当这根丝线盘绕上一个蓓蕾形状的刺绣图案时,那个蓓蕾竟然一层一层打开了暗紫色的、薄如蝉翼的花瓣,最后露出中间如同猫眼一样的花蕊来。
“滴一滴你的血在花蕊上。”冥无波将丝囊递到鹿邑面前。
鹿邑依言咬破了指头,滴了一滴血在花蕊中央,只见血滴上去后,迅速消失在花蕊表面,与此同时,那只呆滞无神的猫眼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鹿邑甚至清晰地感觉到,那只眼睛此时正在看着他,内中竟包含着亲近的意味。
冥无波从丝囊中掏出那颗青辰留给鹿邑的小青石,然后将两者一并递给他道:“拿着,你试着用这只乾坤袋将这颗石头收纳进去。”
“乾坤袋?”鹿邑边接过丝囊边奇怪地反问。
“对。”冥无波道,“此为上古神物乾坤袋,名为乾坤,取其形状虽小却内有乾坤之意,若是灵力足够,甚至可以装下一片山脉,但你的灵力来自于青辰馈赠于你的本命之力,收纳的空间很有限。”
接着鹿邑在冥无波的指导下学习使用乾坤袋,鹿邑发现,只要他意念一动,丝囊中央的猫眼便会立即变为坚瞳,而另一只掌中的青石会瞬间消失无踪。
第一次使用乾坤袋,鹿邑发现丝囊中并没有看见青石的影子,以为它弄丢了,在冥无波的解释下,他才明白青石其实就在袋中,只是肉眼看不见而已。果然,只要意念一动,青石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中。
交待了一些事宜,冥无波带着鹿邑穿过一片黑暗到达一个流光溢彩的山洞中。
山洞不大,里面只有一口两丈方圆的水池,如珍珠般圆润的水泡不断从水池中央的一口泉眼腾起,柔和的银白色光芒从清可见底的池水中透出,穿过微微荡漾的池面投射在三丈高的洞顶,斑驳的银色光影在洞顶上方摇摇摇曳曳,营造出一种梦幻迷离的气氛,令人望之心往神驰。但此刻鹿邑却恍若没看见洞中的美景,双目呆呆地望着浮在池水之上的三条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