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大人,你现在知道青辰是七曜之一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该怎么做。”冥无波摇头苦笑,他也没遇过这样的事。
“如果冥王大人无法做决断,不如我来替你做吧!”七彩神女忽而笑了,笑容妩媚动人,温柔得似能将人融化,她的手轻轻抚过脸颊,一抹果断便涌现于眸中。
冥无波心中一动,端起冷掉的茶轻抿一口,然后不动声色地道:“不知神女大人要如何决断?”
“我准备将青辰和青曜石之间的关联完全断开,青曜石给你,你只要拿着它便能找到余下的曜石。而青辰,今后会完全以人的姿态存活下去。”七彩神女伸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听起来异常随意。
冥无波闻言怔了一下,眼神现出一丝凝重,斟酌了片刻之后道:“神女大人可清楚如此做之后所需付出的代价?”
“自然是清楚!”七彩神女支着颧部斜倚在矮几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冥无波,神情慵懒,另一只手拈起面前的茶碗浅酌一口,然后叹一声“好茶”。
冥无波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桌面,似在考虑七彩神女的话。
良久,冥无波抬起双眸,微叹道:“值得吗?”
七彩神女展颜一笑:“值得!”说完手轻轻一招,一只绣着怪异图案的丝囊便出现在她手中,正是鹿邑随身携带着的那一只,里面躺着的是一颗拇指般大的小青石。
“啧,这小子还真是有运气,乾坤袋都能被他找到,可惜他没有法术,这么宝贝的东西最多也就能充当钱袋使用,暴殄天物啊……”七彩神女随意地抛了抛手中的丝囊,感叹道。
稍后,七彩神女坐正了身子,自丝囊中拿出那颗小青石,交握在双掌中。冥无波见状急忙道:“大人,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就当是我付给这丫头陪伴我这么多年的报酬吧,反正,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人认识我了,只要这丫头能好好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说到这里,七彩神女神色一敛,严肃道:“冥王大人,在此,七彩有一事相求,望大人答应。”
“大人请讲,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辱使命。”冥无波郑重道。
“我想将青辰托付于你,万望能护她周全!”说着,七彩神女又无奈地叹息起来,“看来很快就要有劳冥王大人费心了,这丫头的预言之力觉醒时,已看见鹿邑、鹿子弘以及凌家兄弟皆在不久后死于非命,我担心这丫头想不开,种下心魔,届时,还望冥王大人能多多费心。此外,还请冥王大人不要让她知道我的存在……”
听闻鹿子弘四人将死于非命,冥王不由目光一缩,整个人都呆怔了,显然心里震动颇大,以至于之后七彩神女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太注意。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七彩神女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青石,紧闭双目,将交握的双手置于额头。
“嗡”的一声轻响,自七彩神女交握的双手中亮起了一道七彩的光芒,那道光芒愈来愈亮,愈来愈亮……最后变成一束耀眼的光束倏地没入她的胸口。此时,七彩神女,不,应该是青辰,身上流光潋滟,无数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微尘从她身上飘起,缓缓地在她的上方凝聚成一个只有上半身的人形。
那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女子,绝世的容颜令世间一切娇靥皆黯然失色。她的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下方,嘴角含着宠溺的笑意,伸出手想要抚摸女孩的头顶,透明的手指却直接穿过发髻,无法落到实处。
无声地叹了口气,女子将目光投往冥无波,朝他微微颔了颔首,抬起皓腕轻轻挥了挥,璨然一笑,绝美的容颜瞬间像是被风吹散一般,化为散天飞舞的尘埃,飘飘悠悠地落下,最后化为三颗芝麻大小的、如同宝石一般透射出七彩光芒的物体落入冥无波掌中,这便是七彩神女留下的至宝——七彩陨尘。
在七彩神女消散的同一时刻,端坐在矮几旁的青辰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倒趴在了桌上,手中的青石“咣啷”滚落地上。
冥无波捡起那颗青石,握紧,又松开,眼睛在七彩陨尘和青曜石之间游移了一下,然后望着昏睡不醒的青辰重重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从此你是你,七曜是七曜,莫要辜负了七彩神女的一番心意,好好活下去。”
冥无波将青曜石收起,用有些艳羡的口吻道:“七彩陨尘也留给你吧,这是一位伟大母亲的馈赠,虽然你并不知道这位母亲的存在。有了七彩陨尘守护,可使你遇天谴而妖灵不散,她终究是怕你误入歧途而不得善终,给了你一把坚无可摧的保护伞,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呵!”
冥无波托着七彩陨尘的手掌轻扬,三颗陨尘便滴溜溜地在空中不停转动。冥无波手腕疾旋,口中念念有词,便见一个个金色的铭文凭空出现,包裹着三颗陨尘。随后,冥无波将陨尘牵引至青辰的头顶上方,合着三颗陨尘一掌击打在青辰的脑袋上。
“我已将陨尘封入你的灵魂之中,今后的造化便全凭你自己了。”
冥无波坐回原位,动作优雅地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然后指尖轻弹,在青辰额上凌空一点,趴在桌上的青辰便幽幽醒转。
“咦,我怎么睡着了?”青辰有些混沌地晃了晃脑袋,低声咕哝。
冥无波微笑不语,放下手中茶碗,手臂一挥,只见帐门往内一陷,三条人影冷不丁从外面滚落进来。
青辰惊愕地望着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的鹿子弘、凌云风和鹿邑,倒是冥无波依旧风轻云淡地喝着茶,不过微微翘起的唇角以及眼底掩藏不住的笑意有些令人怀疑他是故意的。
凌云风和鹿邑相视一笑,耸耸肩,拍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坐回矮几旁,端起先前喝剩的冷茶浑不在意地喝起来。
鹿子弘也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只是,在走过冥无波的身后时,重重地在他的肩背上拍了一掌,掌下暗含了内劲,所以——
“噗——”优雅从容颇有隐士风姿的冥无波瞬间破功,身形猛地向前一倾,一口茶水化成甘霖四处播撒,而后抚着胸口咳得死去活来。
这茶,是没法喝了……
凌云风和鹿邑默默地放下了茶碗。
好一会儿之后,平复了气息的冥无波无奈地摇头笑道:“子弘,你还是老样子,半点吃亏不得!”
“嘿嘿,那是,我老鹿是啥都吃就是不吃亏,老友一场你还不了解我?”鹿子弘也不在乎面前的苶碗是否沾了口水,端起来一口饮尽,看得凌云风眼角微抽,然后实在受不了地将所有茶壶茶碗收拾收拾端了出去。
冥无波望着眉开眼笑的鹿子弘以及埋头低笑的鹿邑、青辰,想起七彩女神的话,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再深的缘,总有尽时,再浓的情,总有断时,不是不懂,只是难舍心中的一丝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