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儿高悬,漫天星子灿烂。凌长风、鹿邑、青辰三人在院子里泡了茶,备了糕点,悠然地品着茶,聊着天。
天上的月亮,缺着一角,却格外地皎洁,如水的月光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那么温润,那么柔和,每个人的眸子也似乎被这温软的月华所浸润,望着彼此的目光中盛满了温情。
月儿不解人间事,只缓缓随着如烟如雾的流云挪动醉人的身姿,偶尔好奇地探头望一眼下面三条深夜也舍不得休憩的身影。
即使在朦胧的月光之下,凌长风的身姿依旧那么美好,挺拔颀长的身子,就那么随意地坐着,也流露出松柏傲风霜一般的风骨。
以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优雅地拈起一只小巧的白瓷茶杯,仰头喝尽杯中已然清淡的茶汤,凌长风低沉而温润的声音响起:“好了,夜已深,都回去就寝吧,若想多长见识,还须多出去走走。待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再带你们去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
“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长风叔你可不许骗人!”青辰拍手大叫,脸上满是雀跃。
“骗你作什?”凌长风微笑道,“不过行走天下可不像旁人想象的那般轻松潇洒,少不得会餐风露宿、艰难跋涉。前人有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说的便是旅途所见,若想随我而去,最好有点思想准备。”
“不怕不怕,我以前就天天餐风露宿。若说到艰难跋涉,只要鹿邑哥哥能做到,青辰一定也能做到。”青辰坚定地说。
“好志气!”凌长风赞叹道。转过头来问鹿邑:“邑儿你呢?在这里住了近一年,想不想出去走走?”
“自然是想啊,住在这里虽然清静安逸,但久了未免有些乏味,还是和长风叔一起遨游天下来的畅快。”鹿邑说道,“这样好了,等明年开春少风叔成亲之后我们就出发如何?”
“好,那就一言为定!”凌长风道。
“一言为定!”鹿邑笑着说。
“你们一言为定了,那我呢?”青辰在一旁嘟着嘴嚷道,“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你们可不能扔下我,你们去哪我也要去哪。”
“自然是要带上你的,你这颗开心果不在,我和邑儿会觉得乏味许多。”凌长风笑道。转而朝鹿邑说道:“是不是,邑儿?”
“当然了。”鹿邑笑着说,“不过青辰这丫头这么笨,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吧?”
“哼,谁会从马上摔下来还不定呢,上次进山,鹿邑哥哥骑马可是还不如我呢!敢小看我,明天我要和你比试比试,输了的要学狗叫三声……怎么样,敢不敢应战?”青辰皱着鼻子说道。
“比就比,谁怕谁,不过你输了可不许哭鼻子。”鹿邑哈哈大笑。
“谁哭鼻子?鬼才爱哭鼻子啦!”
“还不承认,上次你把一条好肥的鲮鱼烧成了黑炭之后,我明明看见你蹲在地上哭了……”
“鹿邑哥哥好讨厌……”
“……诶诶,别捶,会痛……”
“……”
凌长风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复又端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浅酌了一口。茶味清淡,却令人回味无穷,如这月光,耐人寻味;如这生活,美好如斯。
因为打定主意要在腊月之前离开,并且离开之后可能有非常长的时间内都不会再回到此处,所以凌长风从第二日开始便忙碌了开来,希望能在冬至之前将所有的工作完全交接下去。
凌长风向来思虑长远,每做一件事都希望做到尽善尽美,每开一间店铺也如此,他希望经手之后每间店铺都至少在五年之内不用自己特意去打理,所有工作交给手下去管理即可。
凌长风忙得连晚饭都不再回到小院里吃,于是鹿邑和青辰也干脆到药堂里蹭饭吃,虽然在药堂吃饭比不得在小院里自在,但三人能同台吃饭,有说有笑间倒也不觉难过。
由于数日之后便是中秋,依照当地的风俗,中秋要折桂枝、喝桂花酒、吃月饼、赏月,所以接连几天药堂里都难得见到鹿邑和青辰的影子,每一日,除了固定时间内回到药堂陪凌长风吃午饭和晚饭,其余时间两人便到处跑到老乡家里跟着那些婶娘、婆婆学做月饼。
几天时间转眼过去,中秋佳节如期而至,由于是个重大的节日,药堂里的大夫、伙计通通放假半天,晌午过后,偌大的药堂除了凌长风,便只剩下几名跟随凌放过来、待“长风堂”走上轨道之后留下来的管理人员。这几个人是跟随凌长风多年的老部下,人品也都信得过,完全可以将药堂的事业交由他们打理。但也正因为信任他们,凌长风决定在走之前尽量为他们安排好一切。
“长风堂”内冷冷清清,但大门仍打开着。凌长风独自坐在内堂的长案旁,左手边一大摞帐册之类的装订本。将之一一打开、仔细阅读之后,凌长风不时手执毛笔在空白的纸张上誊写着什么。
整个下午,只有一位年轻妇人抱着得了急症上吐下泄的小儿过来求诊。此际,虽然在场者有两人也略懂医术,但看那孩子的病情似乎有些棘手,便顾不得打扰凌长风,将他自内堂请了出来。
凌长风替那孩子诊断并施了针之后,那孩子的呕吐很快止住,待那孩子因为剧烈呕吐而有些发青的小脸逐渐恢复红润,再为他配了一付驱毒止泻的汤药之后,那位少妇感激之余不停地念叨:“幸好药堂还开着,不然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凌长风忽然意识到,作为救死扶伤的药堂,无论何时皆需有人坐镇方可。就如今日,虽然因为是重大节日,但凡有些小病的都已提前前来就诊,但事有例外,如今日遇见的母子二人,如若此刻药堂里面无人,又不知大夫的家在哪里,他们岂不是求助无门?
凌长风想了想,招来驻守在堂内的老部下,就药堂节假日和夜间坐镇大夫的安排讨论起来。待一切事宜敲定,已日落西山。
作为“长风堂”的大老板,看着几位老部下为了新开张的药堂而无暇回家和亲人团聚,而今日做饭的伙夫也已放假,众人的晚饭都无从着落,所幸镇上有名的酒楼“五福楼”尚开业,于是凌长风差人去置了一桌酒菜回来,陪着几位老部下喝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