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邑和冥阳全神关注那根巨大的柱子时,林朗径直朝殿内深处走去。
阿鲸最后走进来,一眼看见静静躺在地上的巨蚌,眼中顿时涌上了一片迷雾。不过注意到径直往宫殿深处走去的林朗,阿鲸顾不得忧伤,马上奔过去阻止他再往前走。
“公子,别过去,里面很危险!”
阿鲸的话音未落,宫殿深处便涌出了滚滚的浓烟。阿鲸的脸色大变,尖叫起来:“公子,快吹响神埙,晚了我们全都要留在这里。”
注意到这里的变故,鹿邑和冥阳连忙奔过来,合力结出一个足够坚固的防护结界将四人圈起来。
黑雾很快充满整个大殿,透明的结界上泛起洁白的光芒,将黑雾阻挡在外。只是那黑雾似乎并不惧结界之力,一层层地覆盖上来,鹿邑和冥阳合力结下的防护结界竟然在黑雾的挤压之下一点一点地往内收缩。
很快,方圆五米的结界压缩得不到三米,而鹿邑和冥阳的灵力消耗不断往上增长。
“林叔,这些黑雾有些诡异,好像能吸收我们的灵力,这样下去,我们支持不了太久结界就会崩溃的。”鹿邑有些着急地朝林朗道,“你试试能不能用埙音将它们驱逐开。”
不过不知林朗这会儿到底着了什么魔,无论是阿鲸先前的企求还是鹿邑此刻的提议,他都一律没有理会,只是侧着头似乎专心地倾听着什么,一会儿之后更是一言不发地朝前迈去,若不是阿鲸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他估计就要走到结界外面去了。要知道,鹿邑和冥阳结下的是单方面的阻隔结界,可以阻止外界的力量侵袭结界里面的人,但结界里面的人却可以自由出入,自由攻击。
眼看着林朗刚才差点走出结界,鹿邑心中甚是着急,他知道平时的林朗绝不会如此不知轻重,一定是这宫殿里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使他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
于是鹿邑吩咐阿鲸照顾着点林朗,他和冥阳合力,准备将结界转换成移动模式,先行带着大家离开这里再说。
阿鲸冰雪聪明,很快意会鹿邑的意思,出其不意地对林朗施了一个昏睡秘法。
移动结界完成,鹿邑和冥阳小心翼翼地带着阿鲸和林朗朝殿门的方向移去。
在黑气的超强压力之下,结界仍然在不停地缩小,看来黑气突破结界是迟早的事。
阿鲸突然一咬银牙,一扬手祭出自己的蚌壳法宝,将昏迷不醒的林朗放进去,然后催动秘法,蚌壳“嗖”地一下不见了踪影。
面对鹿邑和冥阳审视的目光,阿鲸坦然道:“我把公子送出去了,我想过了,唯有公子的埙音能与这殿里的邪恶气息相抗衡,万一我们被困在这里,也唯有公子能将我们救出去。”
少了林朗这个累赘,鹿邑与冥阳得以全力抗衡外面的黑雾,而阿鲸,被鹿邑和冥阳一前一后护在中央,她的双手如蝴蝶翻飞,结成一个个轻灵而略带神圣的印记,这些印记被一一打入鹿邑和冥阳的体内,化成一道道清泉涌入两人的灵台,两人因为灵力持续大量输出而产生的些微怠倦感即时消失,灵台一片清明,判断力也提升了不少。不一会儿,已经极尽压缩的结界又开始向外扩张,而阿鲸则不断地打出一些小型的龙旋风,高速旋转的龙旋风搅碎了结界前方的一小片黑雾,使得众人能暂时看清黑雾笼罩下的景象,以随时修正偏离了的方向,朝着宫殿门口移去。
然而三人才行至宫殿中央,呜咽的埙音倏地响起,曲调低沉而压抑,仿佛心中有无限的伤怀无处诉说,只得在深夜暗自神伤,辗转难眠。忽而音调一转,变得尖锐而激昂,宛若长期遭受折磨的弱者突然迸发出滔天的恨意,带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人战意,疯狂报复曾经带给他诸多伤害的仇人。
鹿邑听着埙声,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那疯狂的杀意也曾在他身上出现过,几百年前眼睁睁地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一一死在外族的兵刃之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惨死在自己眼前,那时的他,凭着一股疯狂的杀意,最后将敌人尽数斩杀于剑下。若是没有冥无波的成全,最后的他,就算是历经百世轮回怕也消除不了那股戾气吧。
可是林朗埙声中的滔天戾气是怎么回事?前世的凌长风,这一世的林朗,都是一位悲天悯人医者,这样的人身上不该存在着这样一股戾气才对。
鹿邑的疑惑,冥阳同样存在。身为冥族的直系弟子,冥阳对于灵魂的感知力比鹿邑这个半路出家的死神更加敏感,但从先前的相处中,他也同样没有从林朗身上感受到一丝来自于灵魂的异样。
黑雾一点一点淡去,很快,在宫殿门口,迷蒙的残雾中露出林朗挺拔的身形,远远望去,浅雾中,那一抹身影如此寂寥,恍若被全世界所抛弃,所有的情感无处安放,所有的付出无人回应,所有悲伤自己品尝,所有凉夜独自思量……
林朗一步一步走进殿中,如同形单影只的独行客,踽踽独行于星辰间,星光落满周身,却更显悲凉。
很快,埙音在廖廖的尾音中止歇,黑雾尽数散去,鹿邑和冥阳也撤去结界。
阿鲸神情严肃地望着渐渐走近的林朗,她从林朗身上感应到一股异常危险的气息,此刻,她无法判断林朗是敌是友。
鹿邑伸手拦下林朗,还未开口,林朗陡地暴喝一声“滚开——”,一股狂暴的气息便向鹿邑袭来,将他震飞五米开外,然后飞身朝宫殿深处掠去,速度之快,令鹿邑和冥阳也为之一惊。
冥阳奔向前扶起跌落地上的鹿邑,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只是林叔有些不对劲。”鹿邑站起来,神情有些焦急,“我们跟上去看看,如果我没猜错,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林叔前去。”
鹿邑、冥阳、阿鲸匆匆跟在林朗身后跑去。鹿邑和冥阳虽然都会瞬移之术,但这宫殿的空间结构有点特殊,两人发现在这里竟然没办法施展瞬移,连飞行术都无法施展,不得已,只能劳动双腿了。
宫殿深处,是一条长长的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间小小的石室。石室空空,唯有中央雕刻着一张粗陋的石台,石台上,钉着无数条金色的细小锁链,锁链上不时有金色弧光闪过,如同雷雨天半空中一闪而逝的雷弧。
被密集的金色锁链困在石台上的,依稀可以看清是一颗黑色的水晶球。林朗站定在石台前的刹那,从断裂了的两根锁链间,一双幽暗的紫色双眸蓦地睁开,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睛燃烧着渴望的焰火。
对上那双诡异的紫眸,林朗的身躯微微一震,有些涣散的双瞳一凝,鬼使神差地将双手伸向石台。
在双手临近金色锁链的刹那,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嘭”的一声,林朗的身子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撞飞,狠狠地砸到石壁上,再滚落地下。
“咳咳……”林朗捂着胸口扶着石壁站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
伸手抹了一下口角,看见手背上的鲜红,林朗的双眸诡异地变成了血红,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背上的血迹,脸上掠过一丝疯狂。
指影翻飞,几个繁复的手印之后,石室内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紧接着是叮叮当当的金铁相击声。
听闻里面的异常动静,鹿邑三人急忙加快了脚步,远远地,便见林朗疯了一般使用秘术攻击石台上的金色锁链。令鹿邑惊愕的是,林朗使用秘术的手法,竟然比他还要纯熟。
但是如此拼命地动用秘术,即便是拥有高深的修为,也会一不小心遭到秘术的反噬。
鹿邑心下大急,一个消融术化解了林朗的冰椎术,疾奔向前,随手释放一个束缚术,大吼道:“林叔住手——”